犯規(guī)也是競爭優(yōu)勢
如果能自由選擇的話，冰球選手都會選擇在滑行時不戴頭盔。但是，在讓他們對比賽中是否需戴頭盔進行投票時，他們?nèi)灾С直仨毚黝^盔的比賽規(guī)則。既然頭盔這么有用，運動員為什么還是不愿意戴呢？為什么一定要用規(guī)則來約束他們呢？
不戴頭盔滑行也是一個小小的競爭優(yōu)勢，這或許可以讓運動員看得更清楚，或是聽得更清楚，或是可以讓他們震懾對手。想到可以輕而易舉獲得的優(yōu)勢，自然會讓“可能因此而受傷”這種含糊而抽象的概念顯得無足輕重了。因此，運動員會迫不及待地去承擔這份風險。問題的核心在于，如果所有選手在滑行時都不戴頭盔，那么任何人都不會獲得優(yōu)勢，而這就體現(xiàn)出了規(guī)則的作用。
謝林的分析可以讓我們逐步認識到，冰球選手面對的問題與信息不完全、缺乏自我克制或是認知能力不足沒有任何關系，這些都是人們經(jīng)常用來支持政府干預的依據(jù)，而且這個問題顯然也不是出于競爭的缺乏或是無效。相反，這只是一個最簡單的“集體行為”問題。選手們之所以贊同戴頭盔的規(guī)定，是因為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在基本安全的環(huán)境下比賽。簡單的說服根本就無助于解決問題，比如說在更衣室里提醒運動員頭盔可以減少遭受重傷的危險。他們需要的是規(guī)則。
那么，自由主義者指責強制佩戴頭盔的規(guī)定剝奪了個人自由選擇權，他們意在何處呢？這樣的指責無異于認為軍備控制協(xié)議會剝奪簽署方獨立決定其軍費開支的權利。當然，這也是這種協(xié)議的根本目的所在！面對集體行為問題的當事方往往會發(fā)現(xiàn)，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就得限制自己偏好的行為方式。
約翰·斯圖爾特·穆勒（John Stuart Mill）在《論自由》（On
Liberty）一書中指出，如果以其他方式均無法限制個人行為對他人造成不合理的傷害，那么，限制這個人的行動自由權即是最合理的方式。冰球運動員在比賽中必須佩戴頭盔的規(guī)定就符合這個要求。不佩戴頭盔的運動員會使對手獲勝的幾率減少，因而傷害了對手的利益，這樣的結(jié)果顯然是對手無法接受的。如果佩戴頭盔的規(guī)則會帶來更嚴重的危害，那么，這項規(guī)定本身就是不合理的。但這完全是一個簡單的行為問題，而不是嚴格意義上的理論問題。
依賴于相對績效的勞動報酬也會誘發(fā)導致市場失靈的集體行為問題。例如，在達爾文所描述的軍備競賽中導致個體利益與集體利益出現(xiàn)矛盾的障礙，同樣可以解釋“看不見的手”為什么不能讓工作環(huán)境自然而然地達到最安全狀態(tài)。
為什么有些人更愿意從事高風險的工作？
在其他所有因素相同的情況下，一項工作的風險越大，所獲得的勞動報酬通常也越高。這種因果關系可以解釋為如下：由于未安裝安全設備可以為雇主節(jié)約一筆費用，因此，雇主有更多的錢可以用作勞動報酬；工人傾向于選擇更安全的工作，因此，如果較危險的工作不能支付更高報酬的話，他們就會選擇較安全的工作。按照“看不見的手”的規(guī)范定義，工人愿意接受危險程度較低、工資報酬較高的工作這一事實表明，額外的報酬就是對他們承擔額外風險的補償。
但這種說法依賴于一個假設：額外收入必須以他所能買到的絕對消費品增量來衡量。但是，當工人得到一份更高的工資時，他們還能享受到另一種重要收益：他不僅能在絕對意義上提高消費水平，還能相對于其他人消費得更多。
比如說，大多數(shù)父母都想在可能的條件下把子女送到最優(yōu)秀的學校。因此，一個工人可能就會決定接受一份危險程度更高、同時工資也更高的工作，因為這能讓他們在好學區(qū)購買一套房子。但其他工人也會這么想，而且學校的好壞本質(zhì)上是一個相對概念。于是，假如其他工人也選擇以犧牲工作安全性為代價來換取更高的工資，最終的唯一結(jié)果就是共同抬高了好學校所在地區(qū)的房價。歸根到底，每個工人的工作環(huán)境都變得不再安全，但每個人都無法兌現(xiàn)他們當初放棄工作安全所追求的目標。如同軍備競賽中，在當事各方都購建更多的武器時，任何一方都和以前一樣不安全。
帶有這種動機的工人或許更希望看到另一番景象：盡管所有人都只能拿到較低的工資，但所有人都能得到一份更安全的工作。假如某個工人接受了一份較安全的工作，而其他人不接受這份工作，這個工人就只能把孩子送到較差的學校。要得到預期結(jié)果，工人就必須采取集體行為。同樣，簡單的提醒并不能達到這個效果。事實上，僅僅知道個人行為會自行抵消，還不足以消除人們采取這種個人行為的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