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見的手”不聽使喚
毫無疑問，亞當·斯密的“看不見的手”確實開辟了一片全新天地。廠商迫不及待地向市場推出最新款產(chǎn)品或是節(jié)約成本的創(chuàng)新，其目的無策略會如愿以償。但對手很快開始模仿他們的新產(chǎn)品，競爭在新的起跑線上重新展開，競爭的結果就是價格迅速下降，并最終下降到更低成本均衡點。歸根到底，斯密認為消費者是這場競爭中的最終受益者。
但斯密的諸多當代信徒卻堅信，他想表達的觀點遠比這更大膽：市場永遠都能讓個體利益俯首帖耳地服務于社會整體利益最大化。但斯密本人的說法卻謹慎得多。比如說，他曾寫道，“趨利性的企業(yè)所有者只考慮自己的利益，這是他的本能。因此，在看不見的手的引導下，無論處于什么樣的環(huán)境，他都會追求一個并非出于其本意的目標。值得強調(diào)的是，雖然如此，但也總是有害于社會。”
斯密從不認為這只“看不見的手”在所有環(huán)境下都能保證取得好結果。比如說，斯密在《國富論》中曾寫道，“同行之間很少聚會，但即使只是娛樂或者消遣性的幾次聚會，最終的話題不是拐到陰謀對抗公眾，就是抬高價格的伎倆”，這足以彰顯他對市場力量的懷疑。
和斯密一樣，現(xiàn)代社會對市場機制愈加猛烈的批判，也傾向于把其過失歸結為共謀行為（Conspiracy）對競爭的束縛。但是和現(xiàn)在相比，在斯密的那個時代顯然更容易對競爭加以限制。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將會越來越清楚地發(fā)現(xiàn)，對于這只“看不見的手”來說，真正的挑戰(zhàn)恰恰植根于競爭過程本身的基本規(guī)律。
查爾斯·達爾文（Charles
Darwin）是少數(shù)幾個最早認清問題根源的人之一。他的核心觀點之一就是：自然選擇所偏愛的特性與行為主要取決于個體生物，而不是群體。他發(fā)現(xiàn)，在一種情況下，個體利益和群體利益出現(xiàn)重合，我們往往就會看到類似于“看不見的手”的結果。例如，基因變異讓一只鷹的視力變得更敏銳，這種變異不僅會讓這一只鷹受益，而且隨著這種變異在整個種群中不可避免地擴散，這個種群都將因此而受益。
在另一種情況下，一種有益于個體的變異卻有可能對更大的群體造成傷害。當物種內(nèi)部不同個體間發(fā)生一對一的肉搏戰(zhàn)時，如果變異給某一個體帶來優(yōu)勢，我們就會看到這樣的事情發(fā)生。雄性動物的體重就是非是為了搶占市場份額，從競爭對手那里奪取利潤。在短期內(nèi)，他們的最好的例子。大多數(shù)脊椎動物均為“一夫多妻制”，雄性動物可以同時有多個配偶。然而，當一部分個體擁有多個配偶時，就意味著另一部分個體沒有配偶。后者也就無法延續(xù)他們的基因，并成為“進化論”中的淘汰對象。因此，雄性動物經(jīng)常會為了爭奪配偶而大打出手。在這場爭奪配偶的戰(zhàn)斗中，體型發(fā)揮著決定性作用，于是，進化史中的“軍備競賽”造就出體型越來越大的雄性個體。
雄海象為什么狂增肥？
海象是一個有點兒極端但卻頗具說服力的例子。雄海象的體重通常接近6 000 磅（約2 700 公斤），幾乎是雌海象體重的5
倍。在交配季節(jié)，雄海象就會捉對廝殺，直至其中一只逃離戰(zhàn)場，或是身上血跡斑斑，幾乎奄奄一息。勝利者幾乎能獨霸整個群體中的所有異性，它的家眷甚至可以多達100
只。
盡管比對手更龐大的軀體會讓一只雄海象更有可能在這種爭奪配偶的大戰(zhàn)中獲勝，但異常碩大的體型也會演變?yōu)檎麄�種群的累贅，這讓它們成為鯊魚及其他捕獵者眼中的攻擊目標。
假如給它們一個機會，對“所有海象都將體重減小一半”的提議進行投票，雄海象應該毫無異議地都投贊成票。因為決定配偶大戰(zhàn)結局的，是不同個體之間的相對體重，而不是絕對體重。因此，這個改變不僅不會影響任何一對雄海象決斗的結果，還能減少每只海象遭到鯊魚攻擊的危險。當然，海象找不到實施這項提議的現(xiàn)實路徑。任何一只雄海象都無法單方面解決這個問題，因為一只體重輕于其他同性的海象永遠也找不到配偶。
當個體的報酬依賴于相對能力時，在人類的相互活動中也會出現(xiàn)類似沖突。經(jīng)濟學家托馬斯·謝林（Thomas
Schelling）提出的一個經(jīng)典案例中體現(xiàn)了這種現(xiàn)象的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