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溪鎮“夾心層”農民的命運轉折:成也良田 憂亦耕地
對于世代務農的柳曹剛來說,過完馬年的春節,就得考慮尋找新的生計了。
柳曹剛是湖南省常德市鼎城區灌溪鎮的農民,20年前,他從四川省奉節縣(現屬重慶市萬州區)舉家遷往灌溪,看中的就是這兒的良田沃土。相比貧瘠大山區的老家奉節,在柳曹剛的眼里,這兒的良田簡直就是金礦。
柳曹剛有的就是力氣,是一個勤懇的莊稼好把式。
當地好多人或外出打工、或撂荒退田的時候,他就把耕地接管過來自己耕種。最多的時候,他家種植的水稻面積達到七八十畝。就是靠著種田、喂豬,柳曹剛兩口子起早摸黑的勞作,硬是拉扯出了三個大學生。前年還修建了一座新樓房。
“現在的生活,比起以前城里人的日子好過多了。”看到進村了解當地農民生活狀況的《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柳曹剛直言城鎮化帶來的好處。
不過,他也有憂心之事。“組里的耕地去年被一家大企業征用,現在人均耕地面積都不到3分地了。”住進新樓房的柳曹剛,盡管臉上還洋溢著喜悅的笑容,可也掩飾不住對未來生活的擔憂。畢竟,只會種田的他,失地意味著什么,他比誰都清楚。
耕地少了 路面硬了
灌溪鎮地處常德市區的近郊,毗鄰大型企業浦沅工程機械廠,30年前就被湖南省政府命名為“灌溪工業園區”,工業一直比較發達。
近幾年,隨著城鎮化的推進,工業發展速度異常迅猛,大片良田被征用蓋起了廠房。
2月5日,《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從臨崗公路驅車北向,不到一分鐘便進入灌溪鎮的地域,從臨崗公路4公里處駛出,右轉,來到了柳曹剛家。
一輛推土機靜靜地停放在一大片空曠的、尚未平整完畢的耕地邊沿;空地的另一邊,則是一排排嶄新的農舍。
“這塊地是被常德煙機廠征用了,聽說是要建一個大型的復烤車間。”柳曹剛告訴記者。
這塊被征用的土地原是100多畝水田,柳家承包耕種的水田有一大部分在此。“我們組里有170多個戶籍人口,現在剩下的耕地也就30畝不到了。”他說。
記者了解到,當地搞城鎮化建設大規模征用良田,但農民反對意見不大,主要因為兩點:一是當地長期以來工業氛圍比較濃厚,當地農民都知道工廠進來了掙錢的機會更多,比種田有“搞頭”;二是當地的生活硬件設施因為城鎮化而急速優化,農民得到了方便和實惠。
柳曹剛告訴記者,以前身處大山的他,對柏油或水泥路面有著天然的敬羨。鄉村里筆直的公路,“下雨天腳不沾泥”,這讓他很知足。
有了城里人的感覺
更讓柳曹剛知足的,是前兩年新建的樓房。
記者看到,柳家的二層小洋樓就在一條水泥街道的旁邊,不銹鋼門窗褶褶生輝,四周花紅柳綠。放在城市里,絕對是一座頗有品味的獨棟別墅。
柳曹剛說,他家的房子在當地還算不上最好的,至少在他所在的組,家家都是這樣的樓房。記者站在柳家樓旁的小街道邊,一溜數下去,筆直寬敞的水泥路兩邊,有幾十棟這樣的小樓房,看起來像城里的某一條街道。
20年前,柳曹剛從四川奉節移民到湖南常德,陸續帶出了自己的弟弟、妹妹等幾家人。從當初落戶時的一窮二白,到如今家家都還算得上中等富裕農民,如非勤勞,確實不易。
柳告訴記者,當地人搞工業加工作坊的多,大多不愿種地,移民過來后,他家就承包了很多別人不愿種的耕地,幾十畝水田每年能收入幾萬元;再加上媳婦在家飼養上百頭生豬收入的幾萬元錢,盡管兩口子十分辛苦,但滿足3個孩子的上學開銷之后還能略有盈余。他的弟弟則在附近打零工,這幾年周邊拆遷的多,零工活干不完,收入也還不錯。
自己一大家子的生活水平,能逐步提高到現在的水平,柳曹剛已經相當滿足。搞城鎮化建設,灌溪近水樓臺先得月。
“夾心層”失地農民的苦衷
灌溪這個曾經人均耕地超過2畝的富庶小鎮,現在卻即將無地可耕。記者疑惑的是,這么多地被征用,當地的農民怎么辦?記者此前打聽到,這些被征用土地的農民,他們的農民身份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變化,這正是柳曹剛最大的煩惱。
他告訴記者,村里這幾年征地的基本都是幾家效益比較好的企業,解決辦法是給村組集體一筆現金補償,再每家解決一個進廠就業的名額;超過60歲的,則由用地單位負責一次性購買社保。這種征地補償方案,大多數村民是能夠接受的,因為他們很多早就不種地了。但對于種田大戶柳曹剛而言,他卻是有苦說不出。
他告訴記者,每家企業解決被征地家庭的就業,都是有年齡要求的,40多歲的他根本就沒有資格;他又遠遠不到60歲的年紀,用地單位更不會幫他購買社保,以后的養老是一大問題。
最迫切的現實問題是,耕地沒了,一家子的生計從何而來?老大盡管畢業一年多了,但基本只能自己養活自己;老二、老三都還在校就讀,每年必不可少的花銷就得幾萬塊錢。
據柳曹剛稱,這次常德煙機廠征地,戶籍人口每人能有差不多一萬塊錢補償。他家也就是三五萬塊錢,僅僅能夠維持全家一年的開銷,以后怎么辦?
作為處于年齡“夾心層”的失地農民,絕大多數都是家庭的支柱。柳說為此他去鎮政府反映過情況,鎮政府工作人員也表示同情,可也找不到什么解決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