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而言之,1949年之后,后三十年漂亮的數字背后,一方面反襯出前三十年的基礎薄弱,另一方面則發出投資驅動增長的警告。溫家寶曾多次評價中國經濟“不平衡、不協調、不可持續”,而持續十年的“胡溫景氣”并沒有根本改變中國經濟諸多弊端。
90年代,美國經濟學家克魯格曼曾在《外交》雜志上發表了《亞洲奇跡的神話》,指出東亞增長不是奇跡,其高投資驅動型的經濟增長不可持續。這一被視為“神奇預言”的文章,因隨后98年亞洲金融危機爆發而廣為人知,克魯格曼也在2008年問鼎諾貝爾經濟學獎。
二十年過去了,中國是不是例外呢?遺憾的是,政府投資拉動經濟的慣性強大,近年來尤以“四萬億”前后表現的最為集中,其國退民進、產能過剩、生產效率下滑等不良后果可能需要很多年來消化清洗。大規模的投資計劃,即使一時換得反彈,卻難以持久,這也是筆者連續撰文批判其無非是“播下刺激,收獲蕭條”。
站在大歷史的眼光來看,三十年的市場化推進,一方面建立基本的市場體制,另一方面諸多關鍵要素、領域的市場化仍舊有待推進,正如經濟學家吳敬璉所言,“20年來經濟處半統治半市場狀態”。
經濟規律與生活常識已經多次揭示,如不徹底市場化,必然陷入進退維谷的兩難境地,造成諸多“事與愿違”的結果。環顧四周,諸多流弊,在金融,股市、房地產市場、石油等領域比比皆是,不僅造成民眾對于民生的諸多不滿,也必然降低中國的投資效率,無法實現市場的自動出清。
最為典型的房地產市場,看似無數開發商自由競爭,但諸多癥結,都與離不開土地問題。從香港到內地,富豪榜上贏家,房地產所占不菲,華人為何偏好房地產?誰在推高中國房價?貪婪開發商還是精明的丈母娘?“史上最嚴厲”房地產調控為何吃力不討好?通過系列分析,回顧十年房價漲跌,很多答案或許昭然若揭。
然而,市場化并不簡單意味著政府的退出。作為監管者以及游戲規則設立者,政府應該有所為有所不為,對于改革路徑也應該有所設計。以近年數度風生水起的金融改革為例,雖然有國際金融中心以及金融改革實驗區的推進,但是人民幣國際化以及利率自由化等爭論仍舊舉棋不定。以人民幣而言,其“內貶外升”備受關注,屢屢跌停玄機何在?隨著中國經濟成長,人民幣如何順勢成為真正的國際化貨幣?離岸人民幣中心如何發揮應有作用?
鄧小平南巡時曾表示“金融很重要,是現代經濟的核心。金融搞好了,一著棋活,全盤皆活”。如今,金融地位有過之而無不及,其改革成敗事關中國經濟結構轉型。諸多改革不可不做,不可不慎,難點何在?路徑如何?
因此,在《中國經濟怎么了》中“資本風云”、“股改之路”、“貨幣之惑”等章節,筆者結合市場動態,也給出一些政策建議以及思考。
當政府之手以微觀方式進行各種翻云覆雨的“宏觀調控”之際,伴隨著中國經濟的體量增大,市場力量也在以各種方式在各種罅隙之中“野蠻生長”。這是一個細微而偉大的變化,無論從股市對于經濟指標的意義,還是吳英等人為代表的民間借貸潛滋暗長,抑或電商價格戰背后明爭暗斗,中國民企為何偏愛多元化以及為什么沒有喬布斯,不同的問題背后或許有相同的答案——無論個體還是企業,都是實踐商業“用腳投票”的模式,是以不同方式“倒逼”體制改革,這也是筆者專門在《中國經濟怎么了》中留出“商業觀察”的意義所在。
時過境遷,無論人口紅利還是制度紅利,都在近三十年高速成長中消耗殆盡,重啟改革的呼聲也日漸高漲。改革是系統工程,推進需要大智慧,這也與近些年頻頻提及“頂層設計”息息相關;如今經濟失衡已經從外部轉移至內部,中國經濟面臨轉型關鍵關頭,改革更為緊迫,對地方政府權力的約束將成為重中之重。
從經濟領域而言,筆者更為推崇從財稅領域推進改革,因此在《中國經濟怎么了》專門開辟一章來談論預算法以及預算公開種種,甚至在2012年在微博進行了關于《預算法修訂案》征求意見延長的投票,感謝成百上千的人在支持這一投票。“稅來如山倒,稅去如抽絲”,折射出中國宏觀稅負不能承受之重。稅收作為一種“必要的惡”,并不是保護費,一個現代文明的國家更不該是累累出沒的劫匪;想要看好自家荷包,就必須管住政府“錢袋子”,唯有通過約束政府預算。
財稅如此重要,正如學者所言,“預算問題決不僅僅是個無關緊要的數字匯總,而是關系到民主制度是否名副其實的大問題。”
——須知,現代公民的萌生,首先是作為納稅人的萌生,無稅收,談何權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