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安德魯·基恩
《網民的狂歡:關于互聯網弊端的反思》
南海出版社 2010年3月
你可以把安德魯·基恩的《網民的狂歡:關于互聯網弊端的反思》“反著”來讀,噢,不是顛倒過來、反轉過去的“反”,而是反對、反動和反叛的“反”。那些人們對于互聯網的肯定評價、美好愿望,在安德魯·基恩這里,都是要被予以否定和批判的。就像尼爾·波茲曼在《娛樂至死》所說的那樣,“毀掉我們的,不是我們所憎恨的東西,而恰恰是我們所熱愛的東西”。這句話很煽情,也很深刻,意味悠長。 同樣的悖論也發生在網絡空間,就拿維基百科,這個看起來最貫徹開放、民主、平等、分享精神的web2.0應用來說吧。安德魯·基恩指出,《大英百科全書》出自有名有姓的專業編輯之手,可是誰又知道維基百科的編輯到底是誰。這些“網絡編輯”不斷更新其他“網民編輯”的條目,他們的工作是編寫、編寫、再編寫……有的人一天能編輯出幾百條信息,甚至很多還是謬論、傳聞和謠言。又譬如市民記者,它的出現得益于移動媒體和紙媒體的廣泛使用,如博客、播客、微博等,他們客觀上擴充了信息的渠道,平衡了知識的話語權,但這一定就是好事嗎?不,不見得!安德魯·基恩寫道:“大多數市民記者渴望像馬特·德拉吉一樣一舉成名——這些匿名的網絡作者不是為了報道新聞,而是傳播謠言、夸大政治丑聞、發布公眾人物的照片或者撰寫類似‘UFO親歷記’或‘9·11陰謀論’這樣的虛幻故事。”在安德魯·基恩看來,業余分子由于沒有受過專業的新聞訓練,所以在報道新聞時難免會犯下一系列錯誤,他們難免會聽風就是雨,會樂于嘩眾取寵,會傾向把觀點當事實。 互聯網開啟了一個“麥克風”的時代,“大喇叭”模式已成為過去。在網絡空間里,每個人手里都是發言者,而且每個人都樂于“發聲”。這個時代,不是說者太少,而是太多;不是聽者太多,而是太少,對于安德魯·基恩所推崇的專業人士、知識精英更是寥寥無幾。它的結果自然就是勒龐筆下的“烏合之眾”,也可能是網絡暴力背后的“群氓時代”。對此,凱斯·桑斯坦在《網絡共和國——網絡社會中的民主問題》一書中就曾指出:在網絡和新的傳播技術領域里,志同道合的團體會彼此進行溝通討論,到最后他們的想法和原先一樣,只是形式上變得更極端了。他得出結論說,“群體極化”正在網絡上發生,而且后者對某些團體而言正是極端主義的溫床。 安德魯·基恩關切的正是這些學者們曾探討、論及過的問題,只不過限于知識結構不同(安德魯·基恩是媒體從業者、專欄作家),他把更多的精力和篇幅用于現象描述上,因而少了一些學理上的分析與構建。其實,根據安德魯·基恩所羅列的“網民狂歡”的種種不是,造成業余冒充專業、劣幣驅逐良幣的主要原因是: 第一,匿名性有時使得網民自制能力缺失。網絡廣泛存在的匿名制,一方面給網民帶來了操作的方便和言論的自由,但另一方面也削弱了發言者的社會責任,刺激了網民在網上隨心所欲地發表極端言論。網絡的匿名性使得網絡道德底線很容易被沖破,而隨意性因此增大。 第二,較弱的控制性讓信息的傳播和選擇更加便捷,甚至無序。互聯網改變了傳統的資訊傳播、信息分配的方式,使話語權實現了空前的普及。因此,網絡中發布的信息具有很大的自由度和隨意性。而這些信息往往缺乏必要的過濾、管控與引導,很自然地造成混亂不堪的局面。 第三,開放性有利于網絡群體的形成,而群體行動就有不少負面效應,除了前面提到的“眾聲喧嘩”、“烏合之眾”、“群體極化”外,還有諾埃勒-諾依曼研究得出的“沉默的螺旋”,它說的是大多數情況下,人并不會把他們的觀點建立在客觀事實和自我判斷的基礎上,而更愿意把自己的態度,轉換成對別人想法的反應,以防止被孤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