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男子在墨西哥首都墨西哥城一貨幣兌換所前關注美元匯率。新華社記者 鮑菲菲 攝

    美元走勢存在諸多不確定性

　　全球金融危機是否削弱美元霸權地位

　　2007年美國次貸危機和2008年美國金融危機，迅速引發全球金融海嘯和世界經濟衰退，美國貨幣政策信譽和美元霸權地位都受到很大沖擊。
　　自20世紀70年代初以來，曾出現過兩次美元升值和三次貶值。通常情況下，美國經濟向好或處在繁榮期，美聯儲就提高利率，導致美元升值，吸引全球大量儲蓄流向美國，滿足美國政府和企業的資金需求；美國經濟不景氣或陷入衰退期，美聯儲則降低利率，誘導美元貶值，刺激投資和擴大出口。美元升值或貶值是美國經濟周期與美國貨幣政策調整相結合的結果。因此，無論是美元升值還是貶值，對美國都是利大于弊。美元匯率變動并未對美元霸權地位造成重大影響。
　　強化還是削弱美元霸權地位的關鍵在于宏觀經濟政策和監管。美國共和黨和民主黨的經濟政策存在差異。共和黨自1861年執政后50多年期間，基本上實行自由放任和政府不干預政策，直到1929年股指暴跌引發經濟大危機。1933年初，民主黨人羅斯福執政后，嚴厲批評壟斷，強調政府干預，在資本主義世界率先實現市場機制(“無形的手”)與政府干預(“有形的手”)相輔相成、各盡其責的經濟政策。1981年共和黨人里根入主白宮后再次批評政府干預，里根政府的經濟政策是：“更少的政府開支、更少的賦稅、更少的赤字和更少的政府干預。”實際結果是，里根政府大幅度減少富人稅率，實行“劫貧濟富”的政策以及美蘇軍備競賽，導致財赤急劇增加。里根執政8年期間，美國累計財政赤字達到1.3萬億美元，超過從美國建國到1980年美國財政赤字之和。特別是小布什執政8年期間，聽任金融衍生品惡性膨脹和金融壟斷集團謀取超額暴利，終于爆發了次貸危機和金融危機。
　　2009年初民主黨人奧巴馬擔任美國總統后，效仿羅斯福，開始了第三次“變革”，奧巴馬政府經濟政策的重點之一是加強宏觀調控和監督。美聯儲主席伯南克2010年4月19日公布的一份書面文件中指出，華爾街投資銀行雷曼兄弟公司的倒閉證明，美國必須建立統一而有力的金融監管體系。日本經濟學家竹中正治認為：“目前，美元本位制終結的唯一現實可能性(或風險)，大概便是美國對通貨膨脹風險的管理失敗，通貨膨脹急速惡化會引起美元大幅度貶值。只要這種情形不出現，取代美元的世界基礎貨幣的候補貨幣在短期內也許就不會出現。”問題是，奧巴馬政府加強金融監管，不僅在一些領域將遭到共和黨的抵制，而且將遭到以金融寡頭為代表的特殊利益集團的強烈反對，特別是如果共和黨東山再起，美國發生更嚴重金融危機仍是可能的，美元霸權地位削弱也是可能的。

　　財赤增加是否將導致美元失去主要儲備貨幣地位

　　世界銀行行長佐利克2009年11月11日在亞太經合組織領導人會議期間表示，如果美國不能很好地處理貿易和財政“雙赤字”問題，美元就有可能失去世界主要儲備貨幣的地位。
　　美國國際收支經常賬戶赤字主要是貿易逆差從來就不是問題，這是因為，美國通過跨國公司以全球市場為舞臺，進行跨越國家和地區界限的生產要素和資源優化組合，因此，美國是經濟全球化受益最多的國家。據統計，2004年世界500強中，美國的189家跨國公司在全球銷售收入達5.81萬億美元，占全球500強銷售總收入的39%，相當于當年美國進出口總額的兩倍和美國外貿逆差的近9倍，近幾年來的情況大致也是這樣。中國對美國有貿易順差，美國摩根士丹利集團亞洲區主席羅奇2009年10月22日接受媒體采訪時指出：“過去12年來，中國出口60%的增長是西方跨國公司在華子公司的出口。”
　　美國面臨的主要問題是財政赤字急劇增加。據統計，從1970年到2009年的30年間，美國只有1998—2001年的4年實現了財政盈余，其余26年都是財政赤字。2001—2009年的9年間，美國財政赤字總額達8.5萬億美元，占美國GDP的10%。隨著財政赤字急劇增加，美國國債已達12.4萬億美元，占美國GDP的85%，其中凈外債為7.5萬億美元。但是，美國從不實實在在地還債，全部奧秘在于美元的儲備貨幣地位。有專家歸納，美國債務違約或賴債的主要手段是：首先，美國憑借其美元地位，通過大量印發美元，向全球美元持有者收取鑄幣稅；其次，通過美元不斷貶值，持續減輕美國的巨額外債負擔，變相盤剝美元持有者；第三，通過經常賬戶長期赤字，幾乎是無償占有出口國的資源，造成“其它國家或地區出口貨物，美國輸出美元”的特殊格局。有學者計算，截至2008年，美國發行的國債總額為9.6萬億美元，歐洲美元約4萬億美元，從1940年到2007年，美國累計財政赤字4.8萬億美元，僅此三項，就使美國獲得鑄幣稅收入18.4萬億美元，相當于美國2008年GDP的1.3倍。另一統計顯示，由于美元貶值，從2002年到2006年，美國對外債務消失了3.58萬億美元。
　　上述事實說明，美國的“雙赤字”不會導致美元失去主要儲備貨幣地位。

　　國際主導貨幣生命周期一般較長

　　美元主導貨幣地位已持續60多年，歐元的問世和運行，對美元霸權地位形成越來越大的挑戰，有的學者提出構建美元、歐元和“亞元”三足鼎立的國際貨幣格局。但是，一些學者認為，美元主導貨幣地位仍能持續較長時間。
　　專家分析，國際主導貨幣從形成到喪生一般經歷較長時期。據倫敦商學院教授埃萊娜·雷伊研究，在19世紀，英國依仗它的廣闊殖民地和全球市場，曾長期在國際貨幣體系中占據主導地位，并使倫敦成為世界金融的搖籃。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前夕，世界64%的已知外匯儲備是英鎊、15%是法郎、15%是德國馬克。從1924年起，在各個中央銀行的儲備中美元所占比例超過英鎊。隨著1933年美元的貶值，英鎊在20世紀30年代又成為主要的國際儲備貨幣。因此，在一戰和二戰之間，實際上是兩種儲備貨幣并存和倫敦、紐約兩個中心并存的時期。二戰后，由于海外殖民地獨立和遭受戰爭破壞，英國開始走向衰落，美元取代了英鎊的地位，但倫敦仍是世界金融中心之一。
　　美國于1934年1月實行幣制改革將金幣收回，使用美元紙幣，全部黃金集中于國庫，并宣布美元貶值，美元與黃金比價從20.6美元=一盎司黃金變為35美元=一盎司黃金，確定了黃金的官定美元價格，簡稱黃金官價。但是，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戰將要結束，美元才成為主導貨幣。1944年7月，由美國策劃，在美國新罕布什爾州的布雷頓森林舉行的“國際貨幣金融會議”上通過了“國際貨幣基金協定”，確定了以美元為支柱的資本主義世界貨幣體系。1971年8月15日，時任美國總統尼克松提出“新的經濟政策”，宣布對外停止美元兌換黃金，布雷頓森林體系崩潰，國際金融市場陷于混亂，匯率劇烈波動。
　　1971年1月牙買加會議達成協議，同年4月修改了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章程，確定了國際貨幣金融體系格局。牙買加協議增加了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中介作用。但是，幾十年來，國際貨幣體系仍以美元為基礎，美元仍是國際主導貨幣。據統計，2007年和2008年，美元在全球外匯儲備中所占比重分別為65.4%和64.0%，歐元占比分別為25.3%和26.5%；美元在國際貿易結算中所占比重仍高達80%，歐元和日元占比都低于10%；在外匯交易貨幣中，美元占比仍超過40%，歐元和日元的總占比不過30%。

　　世界何時“邁向無基礎貨幣時代”

　　日本《日經商貿》周刊2009年11月2日一期刊登題為《世界邁向無基礎貨幣時代》的文章認為，美元的基礎貨幣地位已開始動搖，但由多個貨幣組合的基礎貨幣構想在可預見的未來可能難以實現。美元的基礎貨幣體制將持續到何時？美國摩根士丹利集團亞洲區主席羅奇設想：“至少需要15至20年的時間�！�
　　美國將千方百計維護美元的國際主導貨幣地位，主要手段之一是打壓他國貨幣升值或貶值。20世紀80年代中期，美國聯合德法英迫使日元升值，從1985年9月至1989年12月，日元對美元升值了46%。貨幣升值也是“雙刃劍”，日本政府不僅接受日元大幅度升值，而且聽任在國內大炒房地產和股指瘋狂上漲以及全球出擊和掀起所謂“購買美國”狂熱。到80年代末日本泡沫經濟破滅，90年代成為日本經濟發展“失去的10年”，21世紀頭10年又成為日本經濟“萎縮的10年”。歐元運行以來，美國抓住一切機會，運用一切手段，打壓歐元，導致歐元匯率異常波動，大大加劇了歐元區金融和經濟困難。2009年中國對美國貿易順差從2008年的1708億美元降至1434億美元，降幅達16%。但是，美國繼續打壓人民幣升值。羅奇2010年4月2日發表文章指出：“華盛頓方面找中國作替罪羊，可能會把世界經濟推向災難性下滑的邊緣。這一愚蠢錯誤的后果—貿易摩擦與保護主義—將令2008—2009年的危機相形見絀�！眳R率變動史說明，調整匯率不能從根本上解決貿易不平衡問題，美國一再進行匯率戰，旨在打擊“他者的崛起”，維護美國唯一超級大國和美元國際主導貨幣的地位。
　　美元國際主導貨幣地位仍能維持較長時間。但是，隨著美國國債不斷增加和奧巴馬政府提出在5年內美國出口翻一番，美國將繼續運用匯率武器，在較長期間內美元匯率將繼續處于下行趨勢，美元匯價在波動中可能繼續貶值。
　　我們仍要高度重視我國外匯儲備安全問題。據統計，截至2008年底，日本海外資產達5.36萬億美元，其中企業資產占24.3%，居民資產占34.3%；日本國內的非日元外匯存款達5.2萬億美元，其中居民外匯存款占70%。中國外匯儲備達1.946萬億美元，都為中國央行持有；中國非人民幣外匯存款為1791億美元，其中居民外匯存款僅占29.5%。截至2009年底，中國外匯儲備達2.399萬億美元，其中包括外商直接投資累計1萬億美元，外債4286億美元。中國持有美國國債已達8900億美元。
　　一些專家建議，我們要借鑒日本的經驗教訓，深化外匯儲備管理的改革。一，官方不再繼續增持外匯儲備，而要藏富于企業和藏富于民；二，調整外匯儲備結構，逐步實現外匯儲備多樣化，適當增加黃金儲備；三，將已購買美國國債的一部分逐步實現“債轉股”，參與美國實體經濟和將較多外匯儲備用于資助中國企業“走出去”，開發海外資源和市場�？傊�，要管好和用好外匯儲備，從而減少外匯儲備的風險和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