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一不小心就上套兒了
小剛人如其名,血氣方剛。
大學畢業(yè)后,小剛來到一家文化出版公司,對一切都感到新鮮,見到同事老遠就揮手打招呼,還常常興致勃勃地問這問那,好像滿腔激情怎么也釋放不完。
相比之下,同事們卻顯得很冷淡。剛開始的幾天還對他敷衍著笑笑,越到后來越懶得理他了,要么不耐煩地點頭應個景兒,要么干脆裝沒看見。
只有白羚不這樣,她從來都對小剛保持著春天般的笑容。小剛還記得剛跨進公司大門時,白羚是第一個對他微笑的人,那個微笑的溫度讓他對新工作的熱情像牛市一樣飆升。就沖這個笑容,小剛就覺得白羚格外親切。他不知不覺就把她當成了新單位的第一個好朋友。
職場的事風云變幻,小剛這樣一個菜鳥,難免要磕磕碰碰。每逢遇到不順心的事,小剛總愛找白羚說說。
“何總早上才交代下來的任務,中午就讓我把詳細策劃交上去,我就是超人也趕不上啊。”
“上次那個插圖明明是李姐敲定的,讀者反響不好,領導卻來批評我。”
“大張是老前輩了,他寫的文章我怎么敢否?不否趙姐那關又過不去。”
小剛倒起苦水來沒完沒了。在學校里還是天之驕子,一轉眼就變成了公司的最底層,心里不是滋味啊。還不能把脾氣發(fā)出來,這年頭找工作不容易,可不敢跟飯碗較勁。
每每小剛說到激動處,白羚都是微笑著靜靜聽,似乎什么都能理解。就是這樣的無聲支持,讓小剛打心眼里對白羚感激涕零。
想想看,小剛在單位里受了委屈,回家還得一副頂天立地的樣子。好不容易長大成人了,該給家里爭氣長臉,怎么能對著爹媽發(fā)牢騷?就是哥們兒之間也不好意思說啊,兄弟們最看不起婆婆媽媽的家伙。
難得有白羚這么一位善意的傾聽者,幫小剛排解了不少煩憂。
不過日子久了,小剛漸漸發(fā)現,白羚不只對自己微笑,對張姐、趙姐甚至何總,她都一樣溫和地笑著。小剛仔細觀察過她的表情,實在也分不出個親疏遠近。
有一次,小剛才向白羚說了趙姐的不是,轉眼就看見她笑瞇瞇地和趙姐一起出去吃飯了。小剛心里一顫:萬一白羚和趙姐說了什么怎么辦,雖然趙姐不是領導吧,可我一個剛入行的,普通同事也是不能得罪的呀。
小剛望著白羚和趙姐的背影,裝作隨意地問身邊的李姐:“白羚和趙姐很要好嗎?平時沒看見她們在一塊兒啊?”沒想到李姐哼了一聲:“她,和誰不熟啊?笑面虎!”
“你說白羚?”
李姐神秘地拍拍小剛的肩膀:“你是新人,還有很多事不明白,勸你少和她接觸,說不定一不小心就上套兒了。”說著就走開了,邊走還邊意味深長地回頭看了小剛一眼。
這個眼神讓小剛心亂如麻,越想越不對勁,甚至有了一種被暗算的感覺。
他逮著個空兒壯著膽子試探地問白羚:“姐,有人說你是笑面虎,你知道嗎?”
白羚臉上閃過一絲驚異的表情,隨即又恢復了平和,笑笑淡淡地說:“可能里面有什么誤會吧。”
這樣的平靜讓小剛心里越發(fā)緊張,心想,被別人背后說壞話還這么好脾氣的,城府得多深啊?從此,小剛漸漸和白羚拉開了距離。一旦看見她和誰走得近一點兒,小剛就馬上搜腸刮肚地想,有沒有跟白羚說過那人的不是。
這天,小剛正在整理文件,只見白羚和何總肩并肩走進來了。小剛的心立馬提到了嗓子眼,正在這時候,何總恰好轉頭看了他一眼。
小剛“啪”地癱坐在了椅子上,覺得自己在這家公司的日子算是徹底過不下去了。誰知道“笑面虎”是不是跟何總打了小報告?
這可是小剛的第一份工作啊,想起有可能就這樣被人開了?他就覺得窩囊,干脆,主動撤,至少還能留下些尊嚴。
想到這里,小剛長長呼出一口氣,提筆開始寫辭職信。
真不明白他們?yōu)槭裁聪拐f
那天,從小剛那里得知別人把自己說成是笑面虎,白羚在回家的路上就委屈地掉了眼淚。
雖然比小剛早入職兩年,但在家人眼中,白羚還是個“半大孩子”。從小在姥爺身邊長大的她,常聽姥爺講《增廣賢文》,記住了里面說的“逢人只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她不愛在人前表達自己的意見,有時別說“三分話”,甚至連“一分話”也說不上。
“話說多了讓人覺得逞能,而且也容易引起矛盾。”白羚說。
從初中擔任班里的團支部書記起,白羚就是個“悶葫蘆”,調解同學糾紛的法子就是靜靜地微笑著傾聽,也不發(fā)表什么意見,任雙方說自己的委屈。
“我不想和別人起沖突,覺得少說多聽好一些,就用微笑表示支持和理解吧。”白羚說。
一開始的時候,這種做法的確讓她贏得了不少同學的喜歡和信任。但時間長了白羚發(fā)現,也不知道是為什么,同學都和她漸漸有了距離。
“白羚對每一個人都笑的出來,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說不上可怕吧,反正感覺挺不舒服的。”一個老同學這樣說。
當時白羚并沒太在意,微笑對人這有什么錯。她相信,只要心是好的,日子長了,別人就能理解她了。上學時,大家十幾歲還都不太成熟,難免對她有誤會。工作了,同事都是成年人,一定會懂得欣賞她的。
沒想到,剛工作半年多,同樣的麻煩又來了。
剛入職的時候,人人說起白羚都豎大拇指。可不是嗎?工作能力強,性情又好,總是笑瞇瞇的,讓人看著心情也陽光啊。可是過了大半年,風言風語就傳開了。
“別看她臉上笑嘻嘻的,誰知道肚子里打什么主意?”
“她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咱們卻對她掏心掏肺的,萬一她把我們說的傳出去,再什么時候告?zhèn)小狀,那可怎么辦!”從此,有名的快嘴李姐給白羚起了個綽號——笑面虎。
留言滿天飛,同事們不信白羚沒耳聞,可她還是那副笑瞇瞇的模樣。李姐仿佛又得到了新證據:“這丫頭,心機太深。”
別的同事雖然沒再說什么,但也有意無意地和白羚保持了距離。
那天在回家路上,白羚依然怎么想都不明白:“真不明白他們?yōu)槭裁匆拐f?我是聽過你們的抱怨,可我從來也沒有背地里搬弄是非啊。我有自己的原則,不道德的事我不會做。”
小剛剛來的時候,白羚打心眼里歡迎他。同是“80后”,對工作都充滿了熱情。
小剛在工作中遇到的問題,白羚也都經歷過,有時是挺想給他一點意見的。“但我怕他不接受。再說,我也不習慣評價別人,背地里對人家說長道短,總覺得不太好。”
看見小剛一心一意當自己是知心姐姐,白羚心里也挺高興的。“對他的感覺是比普通同事深一點,比好朋友又淺一點。”白羚笑笑說:“他有點兒愣頭青,但挺可愛的,有機會能幫他的話我挺愿意幫他的。”
白羚不知道,如今,這個把自己當親人的“可愛愣頭青”,也在疏遠她。
聽說小剛要辭職,白羚很遺憾:“那天我正跟何總說,小剛的創(chuàng)意很到位,從他來了以后,咱們雜志銷量有起色了。上午剛說完呢,下午就聽說他要辭職,不知又遇上了什么事?”
她不知道,同事們已經在傳,白羚嫉妒小剛的才華,跟何總打了小報告,想方設法要把小剛給逼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