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圖”考察隊的吉普車沿著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通往青海省玉樹藏族自治州的公路已經走了3天,人們只是時而看見路旁高原草甸上有乖巧的鼠兔東躥西跳,它們從一個洞口出來,瞬間又閃進另一個洞里。而這種動物在青藏高原的草坡上過去是很多的。
“藍圖”是大自然保護協會與國家環保總局、國家林業局等部門合作建設的“中國生物多樣性優先保護藍圖規劃”的簡稱。“藍圖”考察隊此行是對長江上游地區生物多樣性數據庫進行實地驗證。
為什么這些小小的鼠兔也會引起考察專家的關注?
原來,鼠兔雖處于青藏高原生態鏈條的末端,是一種最不起眼兒的、繁殖能力和生存能力卻很強的動物,草原上最不會“瀕危”的就數鼠兔了。但近兩年,因被指認“禍害了草場”而一再遭遇毒殺,大量劇毒的化學毒藥掃蕩草原之后,鼠兔變得稀罕起來。然而更糟糕的是,草原上那些以鼠兔為基本食物的鷂鷹、大闎、金雕、獵隼、熊、赤狐、狼和雪豹……也都因此斷了口糧,或是吃了中毒的鼠兔而死掉。
“通常,找不到食物,動物們自然會遷移,但還是有一些動物不習慣過遷徙的生活,像棕熊,它們會四處找能吃的、能充饑的東西。就在幾天前,我們住的這戶牧民的帳篷就遭遇了一頭特大個兒母棕熊的襲擊。”北京大學生命科學院的王大軍博士告訴考察隊,這已經是當地生物多樣性保護面臨的相當緊迫的問題。王大軍在玉樹藏族自治州雜多鄉的措池村做高原生態保護研究項目已經很久了。
王大軍說,草原上毒藥的殘留物會引起牛羊等牲畜的眼睛受傷,嚴重的會失明。而狼和熊餓急了就會騷擾牧民。他指出,現在三江源地區保護所面臨的最大威脅就是毒殺嚙齒類動物和太多的網圍欄。
青藏草原的春天來得比內地晚約兩個月,地處三江源國家級自然保護區深處的措池村,海拔4300米。這片在雪山腳下的美麗草原是大闎、金雕、獵隼、熊、赤狐、狼、藏原羚、野驢和雪豹等眾多野生動物棲居的天堂。在這片4600平方公里的遼闊草原上,它們得到措池村48戶藏民特別的關愛。
鼠兔和旱獺都沒能捉到,饑餓的大母熊為給剛從冬眠中走出山洞、新出生的小熊找到一點食物,冒著極大風險闖入“禁區”。果然,它付出了慘痛代價——在距帳篷10米遠的地方突然遭遇3只藏獒的猛烈攻擊,重傷而逃。
“要知道,狼也是極聰明的動物,不到迫不得已,它是不會冒險偷襲牧民的小牦牛的,因為它很清楚,兩三頭母牦牛不用一分鐘就能致它于死地。”措池村“野牦牛守望者”協會秘書長、村副支書嘎瑪老漢說,問題是這一帶還時不時地有偷獵旱獺的事件,這也是讓棕熊和狼沒食物的原因。他說,旱獺的皮毛和油脂很值錢。這使它們成為偷獵的目標。
當地藏民稱,他們一直都不愿意毒殺鼠兔,過去鄉上催得緊,就撒點藥應付一下,現在,知道了鼠兔的生態價值,誰都不撒藥了。只是整個青海省都在滅鼠,鼠兔還是明顯減少了。
在措池,向藏民解釋物種保護、保持生態狀況完好與經濟發展之間的交易,并非難事。藍圖考察隊的專家在措池的調查相當順利,專家們驚喜地發現,當地藏民天然地具有強烈的生物多樣性保護意識,他們真誠地相信“神山時刻在監視著高原上所有的生靈,如果誰傷害野生動物,必然會觸怒山神”。
那么,鼠害又怎樣解釋呢?
當地一位林業部門官員指出,所謂草原鼠害,主要是過度放牧造成的。因為退化的草場最適合鼠兔生長,而鼠兔過多則表明生態系統出了問題。毒殺鼠兔之所以愚蠢且難見成效,就是因為“下毒”是違背生態學規律的做法。高寒山地的植被生長相當緩慢,對人為干預非常敏感,幾十年來大規模地毒殺鼠兔,不僅沒滅掉它們,反而讓人類吃到喪失青藏高原生物多樣性的苦頭。
藍圖項目負責人張爽說,措池正是國家藍圖數據庫中標出的“生物多樣性優先保護區域”。
“為了把有限的錢用到最急需的地方,藍圖項目在摸清全國生物多樣性家底的前提下,測算出一些生物多樣性保護價值更高,而保護成本相對較低的地方,作為保護的優先區域。這一保護策略對于三江源、可可西里這樣經費緊缺而生物多樣性保護又非常迫切的地區來說,實在是一副救急的良方。”張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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