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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還是不拆？這是一場市民和政府的較量。
日本東京高樓林立，而世田谷區的下北澤地區，卻是由小巧精致的房子組成的一個特殊文化藝術區域。從2003年起，地方政府以申辦奧運會的名義，計劃把這里的步行街拓寬，把小別墅改造成鋼筋混凝土筑成的大廈群。而當地租戶們卻聯合起來，準備否決這個方案。
日本的“秀水街”加“七九八藝術區”
下北澤位于東京西南，一塊小小的地方，多為坡路，房屋結構也都差不多，外來者走到這里很容易迷路。4月初，恰逢櫻花盛開，小林正美教授帶著來自中、日、韓3國的記者，徜徉在下北澤熱鬧的街面上。
這是日本罕見的“步行者天堂”，狹窄的街道只容得下一輛汽車通行，于是汽車這個現代生活的代表性工具被排除在這個地區之外。街道兩旁的建筑最高6層，店鋪鱗次櫛比，五顏六色的裝飾物、衣物、飾品飄在櫥窗外，和櫻花爭艷。
到過北京的人大都知道秀水街，下北澤就是擴大了的“秀水街”。在這里，國際頂級名牌不多見，精巧、實用、便宜的商品吸引著年輕人的目光。
如果僅限于此，下北澤的拆遷并不太可惜。由于物價相對于東京其他區要低不少，所以下北澤吸引了大批沒什么錢的年輕人在此居住，尤以年輕藝術家居多。他們經常穿著奇裝異服出街，所以下北澤在東京也是潮流地區之一。
“看，這條街上幾乎全是小劇場，花一點點錢就可以看文藝演出。可有人要把它拆掉，建造17層高的寫字樓。”小林正美一路走，一路指指點點，訴說著拆遷問題的嚴峻性。旁邊是一家最多可以容納50人的很小的電影院，每月1日的特別優惠票價僅為1000日元。
“我覺得，下北澤就是北京的秀水街和七九八藝術區的融合，堅決不能拆。你們中國的知識分子要保護七九八藝術區，我們也要保護我們自己的藝術區。”對中國頗為了解的小林正美教授說。
當地70％的人反對拆遷
小林正美是明治大學教授、哈佛大學訪問學者、建筑設計師。他的事務所就坐落在下北澤地區。這也是他參與“保衛下北澤”運動的最直接原因。
東京地方政府2003年2月出臺了“區劃街路10號線”城市規劃，針對下北澤地區有3項重大舉措：第一，地面商店及設施移至地下，地面上建設供汽車、公交車通行的環狀交叉路；第二，建設26米寬的道路；第三，在車站附近建造17層高的大樓。
作為反對拆遷的“釘子戶”之一，小林正美認為，以上計劃將徹底破壞現有商店街布局，下北澤也將失去它獨特的魅力。
令人震驚的是，這個計劃居然最早在1946年就已經提出了。“這很可笑！1946年提出來的計劃，拿到今天來實施，還美其名曰是為了申辦2016年奧運會。”小林正美抱怨道。
他反對這個“可笑”的計劃，有著歷史、文化的多層原因。
首先是文化因素。這里曾經是農村，在開發過程中逐漸合并到城市，并成為與其他地區風格迥然的獨特一角。如果拆掉，將對城市結構本身不利。其次，這里雖然沒有汽車，但生活倒也方便，所以拓寬道路并沒有什么意義。第三，這里目前的生活更人性化，無需大規模改建。
面對政府的決策，小林正美和其他關心這一地區的各界人士，從2004年起開展了行動。一個由40人組成的委員會迅速成立，會員很快發展到3000人。他們自籌資金，組織民意調查，向政府遞交材料，到電視臺表述觀點，接受報紙采訪，組織游行，等等。他們的調查結果顯示，當地70％的人反對拆遷。
“釘子戶”要到國際奧委會告狀
“你們不是民主國家嗎？既然政府敢違背民意進行拆遷，你們不投他的票不就得了？”
但小林正美的解釋是：下北澤地區是個很小的地方，只有兩萬戶居民，按規定只能產生一位議員。即使這名議員反對拆遷，也無力扭轉多數議員和政府官員的意愿。
在這場斗爭中，對陣雙方的組合也顯得有些怪異。一方面，大開發商和政府官員站在一條戰線上主張拆遷，在“刺激經濟發展”的利益驅使下，許多下北澤地區的房產所有人也加入了這個強大的陣營。對陣的另一方則是那些在這里生活了多年的租戶、知識分子，以及喜歡這里藝術氛圍的年輕人。
“租戶有什么權利反對拆遷？房產所有人拒絕租給他，趕走他，問題不就解決了？”又一個問題甩給了小林正美。他認為，租戶在這里居住多年，已經成為習慣，沒有特殊原因，房產所有者不能隨便趕走他們。
政府官員很精明。面對反對浪潮，世田谷區的官員們搞了一次“聽證會”，找了幾個大家都不認識的人開會，然后宣布大家都贊成拆遷。結果，引發了反對群體更大規模的抗議，“聽證會”的結果再也不敢拿出來示眾。
政府的另一個辦法是要挾。小林正美所在系的主任曾經接到過“上面”的電話，要求他對屬下嚴加管束。但這位主任找到小林說：“只要你不違法，不耽誤教課，其他事情我不干涉你。”
4月的地方選舉結束后，贊成拆遷的官員依舊穩坐其位，這讓小林正美他們感到有點沮喪。不過，他們沒有氣餒。6月初，小林正美教授在韓國首爾開會時，向各國同行講述了他的“釘子戶”經歷，希望引發國際傳媒的注意。
“我們不會放棄。他們不是以‘申奧’為借口嗎？我要給國際奧委會寫信，告訴他們這里發生的一切。”小林正美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