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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美兩國攜手應對危機，就必須相互合作并達成一定的默契。默契合作的結果必然是兩國對各自的宏觀經濟結構和增長方式及動力進行全面整合調整，在此基礎上達成新的全球分工和利益共享。而這種調整與磨合需要一個過程，這也決定了全球經濟復蘇不可能快速到來，非此即彼的“V形”復蘇思維不符合經濟復蘇的基本要求和客觀存在。
目前，從全球形勢看，盡管經濟衰退的速度有所減緩，各國央行有理由暫時放松一下緊張的神經，然而無論是歐洲、美國還是中國的數據都真實地表明，危機雖然暫時得到停歇，但整個全球經濟和中國經濟離復蘇還有漫長的道路需要走。
美國經濟的三大問題
美國經濟仍然是世界經濟的火車頭，所以先來看美國的情況。美國金融機構通過政府救助和改變會計準則，使金融機構的資產狀況得到一定改善，通過提高股票、期貨和匯率市場的活躍度，使華爾街得到了社會投資資金的支持，危機暫時得以緩解。
但是，我們必須注意以下幾個問題。第一，據報道，目前美國有10家大型銀行，包括摩根大通、美國運通、高盛、美國合眾銀行等，要求提前償還總計680億美元的政府紓困貸款。美國的金融機構在危機尚未完全解除的條件下，為了避免政府控制和金融監(jiān)管，不顧信貸市場危機未除的現(xiàn)實，而提前償還政府救助資金的舉動實在令人擔憂。這種擔憂主要表現(xiàn)在金融家的社會責任和道德層面，以及金融市場解凍的技術層面。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提前償還政府救助金很可能使政府的金融救助計劃功虧一蕢，從而對美國經濟的復蘇帶來負面影響。
第二，最近從美國不斷傳來一些利好消息，比如消費信心有了恢復、經濟下滑速度有所放緩等，但給人的感覺總是不踏實。美國經濟新的增長點在哪里？就業(yè)率靠什么來提升？消費恢復的動力是什么？對這三個基本面問題，有什么指標可以明確告訴世界，美國經濟能很快復蘇？
事實上，通用倒閉，盡管沒有帶來像雷曼那樣的市場恐慌，但直接或間接對失業(yè)率造成影響則是確定無疑的；而信用卡制度的改革與刺激美國消費是反向作用的，美國經濟增長中70%靠消費，那么，消費信心高漲而手中沒有錢，又靠什么實現(xiàn)消費增長？
第三，美國金融機構的危機目前暫時平息，但是靠什么平息的呢？是依賴業(yè)績真實增長嗎？不是，靠的是會計做賬原則的改革，即賬面數字游戲，而數字游戲是抗不住信貸市場的萎縮和金融市場的動蕩的。一個沒有金融信貸支持的實體經濟能夠脫離信貸資源萎縮而獨立復蘇，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至于歐洲的情況，鑒于篇幅原因不作具體分析，筆者想提供的是幾組歐盟統(tǒng)計局(Eurostat)6月15日公布的數據：一是歐元區(qū)就業(yè)人數已連續(xù)三個季度下降，今年一季度又下降0.8%，較上年同期下降1.2%，創(chuàng)下1995年開始編制該數據以來的最大降幅。二是4月份歐盟27個成員國的總體工業(yè)產值再度下滑，較3月份下降1.9%，較上年同期銳減21.6%。歐盟統(tǒng)計局稱，這一降幅創(chuàng)下1990年1月開始統(tǒng)計該數據以來的最大降幅。三是歐洲央行預計，歐元區(qū)經濟的不斷衰退，將弱化其緊張的銀行體系；而金融行業(yè)的進一步走軟，又將阻止歐元區(qū)經濟在明年年中前實現(xiàn)增長，如此惡性循環(huán)。因此，從這個意義上講，危機恐怕還沒有看到結束的曙光。
中國數據喜憂參半
再來看中國的情況。日前發(fā)布的5月份宏觀經濟數據有喜有憂，喜的是多項指標有了明顯回暖，憂的是CPI、PPI同比仍呈雙降，發(fā)電量沒有發(fā)生根本轉變，外貿出口也仍然低迷。結合目前的社會經濟現(xiàn)實綜合分析這些數據，不難得出這樣的結論，即中國實體經濟仍處于通貨緊縮周期，而且壓力很大；而事物的另一方面是，整個金融體系流動性沖動動能強勁，滯脹特征——擴張性貨幣政策缺乏刺激經濟的明顯效果，而主要表現(xiàn)為資產價格上漲——已經開始出現(xiàn)在中國經濟體內部。
在過去的時間里，國務院的多項經濟刺激計劃成功地阻止了更嚴重的經濟下滑，但是，邊際效果在遞減，地方政府的財政困難在國家宏觀經濟政策執(zhí)行過程中暴露無遺，后續(xù)項目和配套資金乏力使國務院刺激措施的有效性大打折扣。在未來的出口、公共投資這兩個引擎被限制以后，宏觀經濟發(fā)展需要結構性調整，需要尋求新的經濟增長動力源(600405,股吧)。
目前，以房地產、技術和資源兩頭在外的來料加工、代工方式等簡單低級的產業(yè)，在中國雖有維持和擴大的必要，但是這些行業(yè)終究難于承擔起宏觀經濟動力的作用。顯然，科技創(chuàng)新才是方向，而新能源和輸送技術、鐵路系統(tǒng)、空間和信息技術、海洋技術、大飛機、產業(yè)動力源革新、排放技術、生物技術等等，是未來新經濟結構的重要組成部分，是看得見的產業(yè)動力。但這些都需要時間，不可能在短期內實現(xiàn)。
與此同時，中國和美國兩個大國在某種意義上是處于全球宏觀經濟鏈的兩個極端位置。正是這種極端和兩國的相互競爭助推了本次全球經濟危機，現(xiàn)在兩國攜手來應對危機，就必須相互合作并達成一定的默契。默契合作的結果必然是兩國對各自的宏觀經濟結構和增長方式及動力進行全面整合調整，在此基礎上達成新的全球分工和利益共享。而這種調整與磨合需要一個過程，這也決定了全球經濟復蘇不可能快速到來，非此即彼的“V”形復蘇思維不符合經濟復蘇的基本要求和客觀存在。
對經濟復蘇不宜過于樂觀
最近，有不少人預測全球經濟即將復蘇，而中國將成為優(yōu)先復蘇的國家。老實說，筆者對這種樂觀情緒不以為然，相反，倒是有點擔憂：全社會富裕的流動性在實體經濟通縮擠出效應下，最有可能涌向股票和房地產市場，從而誘發(fā)虛擬經濟泡沫，增大中國經濟體爆發(fā)大規(guī)模金融危機的概率。
溫故知新，我們可以回顧一下1994年到1998年的亞洲經濟周期。在日本，經過廣場協(xié)議在金融上挑戰(zhàn)美國失敗以后，1987年日本經濟開始陷入倒退，直到1993年才開始出現(xiàn)復蘇跡象。1995年，橋本龍?zhí)煽吹?994年日本良好的經濟恢復成型后，迫不及待地開始恢復提高稅率，結果帶來了1995年日本經濟的再次衰退。此次衰退延續(xù)到1996年末才出現(xiàn)再次復蘇的景象，但立馬又遇上了1997年。
在中國，1989年遭遇了改革開放以來的第一次大規(guī)模經濟調整，到1992年開始復蘇直至1994年，隨后在1989-1994年周期的調整中，中國實施匯率并軌、人民幣貶值，從而推動中國出口貿易大發(fā)展，促進并維持了經濟穩(wěn)步增長直到1997年。
在東南亞地區(qū)，亞洲“四小龍”1994年開始失去優(yōu)勢，與日本一樣，它們的出口優(yōu)勢被1994年崛起的越來越強大的中國制造所替代。東南亞、日本當時的狀況就像中國現(xiàn)在的情況，于是市場資金向房地產轉移，泡沫化過程延續(xù)4年，房地產成為明星產業(yè)，并制造出一個個富翁神話和地樓價新高，結果終被索羅斯等國際炒家看穿其中破綻，人為地扮演了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發(fā)動了匯率和資本撤出的戰(zhàn)爭：1997年亞洲金融風暴。
由此，當前最令人不安的狀況是，中國經濟逃避增長方式調整，而代之以簡單的擴大公共投資和刺激房地產；社會資本在實體產業(yè)找不到出路和合理回報率的狀況下，大規(guī)模向虛擬市場轉移，從而帶動股票和房地產市場大漲，尤其是房地產市場的大漲將會使中國經濟走進一個死胡同，并將中國經濟體的軟肋暴露于國際資本貪婪的攻擊之下，系統(tǒng)性的矛盾必將帶來新的金融危機，使中國金融系統(tǒng)成為全球資本的攻擊目標。
綜上所述，對于經濟復蘇，筆者認為還是保守點好，因為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況且，經濟不是過家家，豈能說變就能變？而實體經濟尚未復蘇，資本市場卻快速復蘇，這使得筆者對形勢的判斷很難樂觀起來。
（本文作者系中國人民銀行研究生部部務委員會副主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