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而客觀地看待中國經濟
一段時間以來,國際乃至國內再次出現了一些質疑中國經濟發展前景的聲音。有人也再次將這樣的聲音歸結為“唱衰”。李克強總理在今年全國兩會結束時的記者見面會上也坦陳,“一些關于中國經濟偏悲觀的報道我看到了,而且也注意了。”
對于這種新的“唱衰”言論,國內一些政府官員、專家學者也提出了不同的看法。有的認為這是某些西方人士看不得中國的發展;有的認為這是國內地方政府、房地產商以此要挾以得到政策上的松綁;也有一些人士據理力爭,講述中國經濟如何“風景這邊獨好”;還有人強調,盡管各經濟體的高速增長都僅出現在特定的歷史階段,但中國可以、也必須長期保持7%以上的增速。
筆者以為,對于這些質疑的聲音,我們盡可以理性和平常心對之。發出唱衰之聲者,或有“別有用心”者,或有“杞人憂天”者,但至少對相當一部分人而言,提出各種質疑和擔心,或許還是基于事出有因的現象與變化。因在何處?一是中國經濟自2012年以來確實出現了增速下降的局面;二是債務負擔狀況日益加劇。去年二季度,國家審計署公布了對36個地方政府(包括15個省、3個直轄市本級及其所屬的15個省會城市本級、3個市轄區)本級2011年以來政府性債務情況抽查的結果,這些地區債務余額年均增長6.47%;其債務總量占當年全國GDP總量的7%,超過西北5省區經濟總量的總和。舊債未了又添新債,也難免使人對發展前景不敢樂觀。
凡此種種,盡管事出有因,但并不能因此就認為這種悲觀的預期或唱衰的論調是符合實際的。對中國國民經濟的運行現狀及未來發展,需要全面而客觀的觀察和分析。
首先,在經過了較長時間的較高速度增長后,經濟增速的適度回落是規律使然。清華大學經管學院的錢穎一教授,曾經用購買力平價的方法,計算了中國大陸、臺灣地區,日本、韓國的人均GDP指數。結果4條曲線各有一段高度重合,只是不同曲線代表的時間段不同而已。由此證明了特定階段的高速增長實屬規律使然。隨著時間的推移,中國的經濟總量越來越大,每增長一個百分點的絕對值也越來越大。比如,2013年GDP增速為7.7%,凈增量剔除價格因素后卻多增了約3000億元。而2009年經濟增速為9.2%,就增速而言,2013年明顯低于2009年;但就凈增量而言,2013年卻大大高于2009年。如果維持不變的增長速度,所要求的增量將越來越大,增長的難度也越來越大。為了保速度,就難免忽視結構調整,就難免要以犧牲資源環境為代價。
其次,中國經濟平穩發展,且協調性有所提高。2013年,全社會用電量增長7.5%,貨運量增長9.9%,主要實物量指標與GDP7.7%、全部工業增加值7.6%的增速之間,在幅度特別是走勢上,體現出高度的一致性和匹配性。同時,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扣除價格因素實際增長18.9%,社會商品零售總額扣除價格因素實際增長11.5%,增幅與往年相比并沒有明顯降低,且依然處于較高的位勢。其他主要標志性數據也不乏亮點:第三產業比重首超第二產業,達到46.1%,正在接近“十二五”規劃47%的目標值;進出口總額突破4萬億美元,達到41600億美元;城鎮新增就業人員達1310萬人,創歷史新高;鐵路、高速公路運營里程均超過10萬公里,其中高速鐵路運營里程達1.1萬公里,已居世界首位。此外,世界經濟復蘇的步伐盡管依然緩慢,但總的形勢是向好而非向壞。在這樣的背景下,沒有特殊的原因,中國經濟指標以月度或季度來看難免或高或低,但方向上不應該衰落或惡化。
有兩個問題要正確把握
盡管我們對大勢應該保持信心,但如果辯證來看,且從提質、增效、轉型、升級的要求考慮,卻有兩個問題需要正確把握:一是如何認識經濟發展中存在的問題;二是如何把握當前乃至未來的發展速度。
兩個問題高度相關,緊密相連。一些官員和學者強調,經濟增速不能再降,認為7%就是底線,否則會嚴重影響就業、財政和居民收入。但恰恰是這樣的認識和指導思想,導致我們在總量越來越大,增長一個百分點的絕對量越來越大,增長難度越來越大的背景下,為了保速度,不得不堅持刺激政策,一再擴大投資規模,遲滯了結構調整的步伐,也難以對資源環境進行有效地保護和治理。于是,便導致我們在經濟發展中出現了以下愈加嚴重的問題:一是粗放生產經營導致的產能過剩,有生產規模,但沒有帶來經濟效益;二是政府和企業債務增加導致的潛在金融風險,一些欠債者根本無力償還;三是犧牲資源環境帶來的生態危機,對環境的治理已非短期、局部可以見效;四是樓市價格與價值的長期背離。雖然居民收入增加,但購房能力卻越來越差。顯然,這些問題的出現和存在,也必然使我們“保增長”的質量要打一些折扣。
走筆至此,不得不說的是,首先,就經濟增長和就業的關系來說,按照核算的原理,如果總產出是100,中間投入是80,增加值就只有20。但如果提高效益、減少中間消耗,總產出90,中間投入只有60,增加值就是30。雖然30是20的1.5倍,但這樣的速度并不會帶來就業的增加。而2013年經濟增速為近年最低,但安置城鎮就業卻為歷史之最,也表明兩者間并沒有線性關系。其次,就經濟增長和財政及居民收入的關系來看,一些人士僅看到GDP的蛋糕做大了,政府、企業、個人的收入也就水漲船高了。但他們或許僅看到了增量,而忽視了存量。比如把一座剛建好的樓房推倒重建,增量倒是不少,但存量卻增加有限。而為了維持高速度,政府不得不靠賣地增加財政收入,增加了收入又去搞重復投資;居民雖然增加了收入,但收入水平卻與房價水平越差越大,包括購房在內的實際購買力是降低的,這樣的速度還不如不要。相反,如果容忍速度低一些、再低一些,同時積極調整和優化結構,實現提質、增效、升級,改變對土地財政的過度依賴,使房價向著與價值相符的方向回歸,雖然因速度減慢也帶來政府收入和居民收入增幅的降低,但這種良性的發展模式會使政府減少不必要的支出,使居民的購房能力得到提升,其實際效果遠勝于不擇手段維持下來的高速度。
由此得出結論,我們理性看待那些唱衰和悲觀的言論,既要客觀分析判斷經濟發展的大勢,從現象中得出合乎規律的結論,從而堅定未來向好的信心;也要清醒地認識到發展中存在的各種問題及現實和潛在的風險;更要適應經濟規律的要求和作用,堅持提質、增效、轉型、升級,適度降低對速度的要求和預期,下決心調整結構、保護環境、提高效益,使中國經濟在發展的第二季有一個質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