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奧巴馬興奮地聆聽著穆迪確認美國3A頂級評級以及聯邦政府財政預算盈余創下歷史上同期新高等多重利好消息的當天,底特律市向密歇根州法院遞交破產保護申請宛如一盆冰水潑向了白宮。據悉,由于目前負債超過185億美元,底特律已成了美國歷史上規模最大的破產城市。 成也汽車,衰也汽車。1896年亨利?福特在創建的福特汽車制造公司,以及隨后通用、克萊斯勒公司總部的相繼落戶,其所承擔的全美27%的汽車生產吞吐量讓底特律贏得了“汽車之城”的美譽,更一躍而至全球汽車制造中心的顯赫位置,同時美國也搖身一變晉級為“車輪上的國家”。 然而,上世紀七十年代不期而至的“石油危機”讓猝不及防的底特律承接了產業成本的放大之痛,而此時日本等新興汽車大國迅速崛起,底特律汽車業在遭遇對手正面交鋒的同時,其本來并不強大的競爭優勢日趨式微,汽車業對美國政府財政收入的貢獻出現了掉頭向下的拐點。 屋漏偏遇連陰雨。在“石油危機”陰影彌散與日歐等汽車企業瘋狂攻城略地的同時,底特律先后發生了多次大規模種族沖突與暴亂。結果不僅讓三大汽車業巨頭全部停工停產,而且白人開始大規模撤出。中產階級外遷與流失直接導致了底特律人口素質的整體下降,直到今天,底特律的88%的市民沒有大學學歷,這項比例位居全美之首。更重要的是,中產階級的逃離在削弱城市軟性競爭實力的同時,也使得城市稅收基礎大大萎縮。 2008年次貸危機與緊隨而來的金融危機,再度給本已羸弱的底特律以致命一擊。克萊斯勒和通用相繼宣布破產,三大汽車公司共裁員14萬人。作為底特律市財政主要收入來源的汽車企業經營所得稅由此銳減,政府公共支出能力遭遇空前的鉗制與削弱。資料顯示,與10年前相比,底特律2012年度在醫療、教育、公共環境和文化建設等民生項目支出上大幅萎縮50%。不僅如此,高達18.2%的失業率以及31%掙扎在貧困線以下的人口直接聚集成了社會的不穩定力量,底特律的犯罪率開始飆升,焦慮之中的企業與中產階級開始大批撤離。底特律曾擁有200萬人口,如今只剩不足70萬人。人口流失就是政府稅收的流失。與10年前相比,底特律的市政個人所得稅減少近一億美元,減幅達四分之一。 原本,在稅源殘酷流失的生態下,政府理當通過其他渠道獲取收益作為補充,然而,在底特律除了汽車業外再也找不出第二條可以為財政“輸血”的產業管道。統計資料顯示,底特律80%的經濟依靠汽車產業,產業的單一直接造成了財政收入風險的聚集。問題的關鍵在于,早已感受到汽車業力不從心的底特律市政府并沒有像芝加哥和匹茲堡等工業老城市那樣全力向金融和綠色經濟轉型,而總是試圖通過增加企業稅基以解燃眉之急。比較發現,底特律市的企業所得稅率常年維持在40%的高位,而周邊一些小城市僅為10%左右,私人投資流失的步伐由此不斷加快。 近年來,底特律市政府也曾試圖削減當地高額的雇員薪資、退休養老金和醫療保險來舒緩財政狀況的巨大壓力,但此舉很快遭遇到力量強大的汽車工業協會的抵制以及公務員階層的反抗。資料顯示,底特律汽車工人的工資每小時基本都在70美元以上,比其他制造業員工高出30多美元,而企業退休員工和現任公務員的比例超過2:1,相應的,政府必須每年拿出逾14億美元來支付退休人員的養老金,而投放在公務員身上的薪水和福利每年達到57億美元。 作為阻隔和扭轉城市衰勢的重要舉措,底特律市政府曾將大規模資金投放于基礎設施建設和城市更新改造上,如耗資5700萬美元建造的喬路易斯球館,耗資2億美元鋪設的三英里長旅客捷運線,耗資3.5億美元建造的文藝復興中心等等。無奈,這些外表靚的龐然大物不是利用率低下,就是經營虧損,政府的財政窟窿還因此越捅越大。截至去年底,底特律市財政赤字膨脹到3.26億美元。 情急之下,底特律市政府只得將希望寄托在發行公債上。的確,借助于美國3A級國家信用,過去10年中,底特律地方債的發行一路綠燈,發行規模沖至170多億美元。然而,當密歇根州政府在兩年前翻開底特律的財政賬本時,該市高達120億美元的長期債務令所有審計人員呆若木雞,聞到腥味的國際評級機構穆迪投資迅速出手,將底特律信用評級降至垃圾級,“汽車之城”的融資通道隨即被迫關閉。 作為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密歇根州政府今年3月接管了底特律市財政,并派出破產重組專家小組進駐底特律。3個月后,重組小組宣布,底特律將停止償還總額高達185億美元債務中的部分債務。然而,由于未能說服包括工會和養老金委員會等債權人做出讓步,謀求破產保護就成立解決底特律市長期積弊的唯一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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