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行需要第二次被拯救。
第一次銀行危機出現在2003年前后,地方政府與國企改制甩包袱壓垮了銀行的資產負債表,最后通過開放、賣股、境內外上市解決危機。第二次銀行危機就在當下,雖然銀行資產負債表很亮麗,但銀行通過股市融資、貸款、利差的盈利模式無法持續,以至于無法承受6月短短一周3000億元的資金壓力。
這次銀行危機是隱性的。以鄂爾多斯為例,這個2012年財政收入375億元的城市負債2000多億元。除了拖欠企業款項外,銀行數百億元貸款沒有著落。壓力的另一頭來自于行業,當光伏行業全面潰敗,僅國開行就提供了2000多億元的授信,這些貸款曝光壞賬需要4到5年的時間,但業內人士知根知底。熔盛重工等企業也要求政府援助。
即使是情況較好的汽車行業,除國有大型企業如東風、上汽之外,一些民營企業的情況也不容樂觀。
從重工裝配行業到汽車行業,通過按揭貸款、生產商擔保貸款、票據融資等方式,拉長金融杠桿,比實際所看到的要長得多,甚至到達房地產高峰期9倍左右的杠桿率。一旦出現經濟下行,三角債關系糾纏不清,政府、銀行、企業與民間借貸將如一團亂麻。
此次拯救銀行祭出的法寶是盤活存量,資產證券化。
銀行不可能從日益低迷的股票市場得到資金,銀行擴股、發行可轉債、次級債補充資本金的方式一用再用,已到極限。央行副行長劉士余撰文指出,據測算,如果5家大型商業銀行保持現有的增長水平和內源融資比例,2014年將首次出現資本缺口405億元,2017年資本缺口累計將達到1.66萬億元;如果利潤在現有水平上下降30%,則資本缺口在2014年達3836億元,在2017年則累計達2.82萬億元。必須指出,這是不把理財等產品納入表內的保守估計,如果把20萬億元
(有的預計更高)資產放入表內,那么銀行就得繼續補充2.4萬億元的資本金,是銀行不可承受之重。
如果從股票或債券市場外源性輸血的方式不暢通,解決銀行業危機的方法無外乎以下三種:一是縮小資產負債表的規模。國內的銀行可以回購股票,銀行目前股價紛紛跌破凈資產,正是回購的大好時機,除非這些數據值得懷疑。但銀行貸款規模下降,恐怕靠銀行信貸支撐的地方政府、大型企業等,會很快“鄂爾多斯化”,這種壯士斷腕的方式經過6月的錢荒后,不可能再次啟用。
二是增加銀行的盈利,用凈利潤補充資本金。這當然是內部建立造血機制的最好辦法,但考慮到銀行最賺錢的日子已經過去,目前正在面對利率市場化、匯率國際化、貸款風險上升的大考,這條路還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第三條路就是借助市場力量,實行資產證券化,銀行不必真正縮減規模,但可以通過資產證券化的方式,把風險與收益讓渡給投資者。還記得次貸危機前的美國銀行嗎?各大投行忙著把銀行與“兩房”的貸款分割成風險等級不同的證券,賣給全球的投資者,如果有必要,他們會賣給南極的企鵝。
資產證券化是挽救眼前危機的良方,銀行出售資產,獲得收益,成為投資者與資金需求方的中介機構。但是,如果不能建立真正的風險定價機制,資產證券化將成為比次貸更可怕的龐氏騙局,一味轉嫁風險,沒有利潤來源,比在銀行欺詐老年人的保險產品更惡劣。如果大規模出售惡劣的理財產品,投資者的瘋狂完全可以想象,已有的幾例投資者理財產品維權案已經充分地證明了這一點。
如果有真正的風險控制與風險定價,如果有風險共擔、利益共享的共識,無論是股市、債券衍生品還是資產證券化都是有益的創新。如果每次都為救急,缺乏風險控制手段匆匆推出創新工具,為投機者與造假者大開方便之門,那么,開辟一個市場就會毀滅一個市場。
挽回資本與貨幣市場信心,是個極其艱難的任務。希望,資產證券化不要重蹈股票市場的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