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福田區金田路與福華路一片,云集著大大小小的信托、小貸、擔保、投資公司,從房地產信托、按揭擔保、小微企業貸、到私人消費貸業務,它們為那些急需資金、但卻無法通過正常銀行貸款方式獲得資金的企業或個人安排融資。 這些機構正是中國式影子銀行的分支,在劃分上不屬于銀行,卻又從事著類銀行的放貸業務。近期,這些影子銀行在國內的巨大市場波動中,正遭受著空前的質疑和挑戰。 所謂影子銀行(The
Shadow Banking
System),最早由美國太平洋投資管理公司執行董事麥卡利提出,通常是指游離于傳統銀行體系之外、從事類似于傳統銀行業務的非銀行機構。在美國,住房按揭貸款的證券化是美國影子銀行的核心所在。這種住房按揭貸款融資來源方式的改變,不僅降低了住房按揭者的融資成本,也讓這種信貸擴張通過衍生工具全球化與平民化,成為系統性風險的新來源。美國次貸危機的爆發,正是來自于與影子銀行相關的房地產龐氏騙局,其顯著特征是利用新投資人的錢向老投資者支付利息和短期回報,以制造賺錢的假象進而騙取更多的投資。 在中國,影子銀行表現的形式體現在多個層面,表現為各種方式:銀行理財產品、信托、民間借貸、上市公司空余資金、國企富余資金、擔保、典當行、小貸公司,在銀行體系外形成的影子銀行規模越來越大。 中國的廣義貨幣供應量M2在今年4月份達到103萬億元,規模列居世界第一。銀行信貸是國內生產總值的180%左右,可能在世界上也是最高的。為什么在這樣的背景下,影子銀行近年來還蓬勃發展? 答案是一些潛在的借款人不能通過正規渠道進行融資。更深入的問題核心是金融抑制,中國金融體系至今距自由市場機制仍相差甚遠:大部分金融機構仍更像是政府機關,基準利率仍由中國人民銀行監管,銀行可以借此獲得看似無窮盡的低成本資金,因此有著龐大的信貸沖動,使得監管層不得不設定嚴格的信貸標準進行控制。與此同時,政府仍然對資金分配的投向施加影響。這些因素導致了銀行系統以外旺盛的資金需求和供給,形成了影子銀行發展的土壤。 銀行業的利潤沖動也促成了中國影子銀行的發展。2012年12月底,我國銀行理財產品達到7.6萬億元,比2011年末的4.59萬億元增長了3萬億元,增幅接近66%。這類產品期限錯配較為嚴重:銀行理財產品絕大多數為3個月以下期限產品,而1年期以上產品占比不足5%,但其資金投向卻多是期限較長、收益更高的信貸類資產,通過期限利差實現銀行利益的最大化。 影子銀行的資金投向令人不安。信托業近年來異軍突起,并迅速成為我國第二大類的金融機構,資產規模已達8.73萬億元。但是觀察信托計劃投向可以看到,大量集中在地產項目和地方融資平臺項目。過去幾年國內房地產一直上漲,但按常識論,只漲不跌的市場是不存在的。城市建設項目,往往受地方政府長官意志影響,與市場規律脫節,用公益資產支撐高額利率,用財政收入隱性擔保,同樣難以持續。 弊病還在于,在影子銀行的畸形投向下,資金的價格急劇上漲,目前信托計劃動輒16%的融資成本,已超出大部分實體行業的承受能力。而當一個國家的金融體系不能與實體產業緊密聯系,只有房地產、政府項目能夠承擔這種成本時,那些新興產業的、能夠帶來就業機會與經濟轉型的實體企業勢必受到擠壓,進而帶來社會和經濟問題。江浙企業已經出現過一種狀況:企業做制造業做不下去了,轉做房地產;房地產做不下去了,轉做金融;金融做不下去了,轉做高利貸。 我國影子銀行的風險隱患,還在于其信息披露的不公開和委托代理鏈無限拉長,從而使其風險不斷放大。當前并沒有公開、全面的信息披露我國影子銀行的整體規模,但業內觀點認為,其規模應在20萬億元~30萬億元之間,需要指出的是,這里面相當多部分是以國家信用為支撐的。一個例子是,理財產品通常由銀行出售,銀行銷售產品時并不對產品的本金或收益進行擔保。然而一旦虧損,投資者往往通過各種手段施壓監管層讓銀行對其分銷的產品負責。如此一來,風險并沒有化解,而在不斷集聚。 中國式影子銀行的產生,有其內在條件和市場要求,完全的肯定或否定都不可取。影子銀行帶來的效率和市場性變化是值得肯定的。但是如果監管不到位,任由其野蠻生長,會導致整個金融體系出現不可預測的風險,更不利于國民經濟的順利轉型。對影子銀行的監管,需要在風險與效率之間權衡,更需要在各個層面——包括利率市場化、信息披露要求、資本監管、交易對手監管、存款保險制度等進行全面的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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