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英國《金融時報》刊發了一篇關于法國總統奧朗德的文章,拿路易十六類比,提醒奧朗德不要步他的后塵,像他一樣“沒有意識到民眾不滿的程度、無法控制自己的下屬,最終以悲劇收場,成為了自己個性無力駕馭的力量的犧牲品”。 法國國際關系研究所高級顧問、倫敦國王學院訪問教授多米尼克·莫伊西的這篇文章,提出了奧朗德執政近一年來所面臨的嚴峻問題——正在逐漸失去法國民眾對他的耐心。作者認為,法國民眾與精英階層的隔閡越來越深,處置不好的話,“奧朗德可能會被視為一場反抗法國現代精英運動的犧牲品”。 與他的前任被譽為小拿破侖的薩科齊相比,路易十六對奧朗德來說可顯得灰暗得多。作者類比的基點在于,滿懷理想的老實人路易十六碰巧遇上了法國大革命,這個曾經的“激進改革家”,最終結果卻是他的王朝被推翻,他本人也死在自己親手改裝過的斷頭臺上。 奧朗德肯定會比路易十六幸運得多。最壞的結果是他任期未滿被人從臺上趕下來,卻不用太過擔心會有生命之虞。當然,他和路易十六面臨著類似的困境——致力于改革的路易十六因缺乏剛毅的個性最終被貴族和第三等級拋棄,奧朗德極力推進的法國另一場改革目前也遇到挫折。 這位曾經的密特朗總統府顧問,給法國開的聯合藥方是發展經濟、改革政府。他試圖降低失業率、削減債務、促進競爭力。他最為世界所矚目的舉動包括向富人征稅和官員財產公開。他上臺后即宣布向年收入超過100萬歐元的高收入者征收75%的邊際稅,結果引發富豪移民潮,他引咎辭職的預算部長卡于扎克因爆出海外秘密賬戶給他的這一舉動蒙羞;他敦促部長級官員本月15日前公布私人財產,并計劃今夏通過金融透明法,要求金融機構配合打擊避稅,會帶來什么樣的政治結果仍有待觀察。 然而,他的國家的經濟狀況卻在一步步惡化——法國的經濟增長幾近停滯,公共債務卻在急升。法國央行預計,今年一季度盡管可能會避免陷入衰退,但0.1%的GDP增速預測值仍很不樂觀。法國央行行長諾亞更是在上周表示今年經濟增長可能停滯,增速接近于零。上周的最新數據顯示,截至去年底法國公共債務增至1.83萬億歐元,占GDP的90.2%,高于政府預期的89.9%。這樣的經濟窘狀,即便采取諾亞所主張的低利率政策恐也收效甚微。 盡管法國財長去年底申明“法國不是歐洲病人”,但作為歐洲第二、全球第五的經濟體的法國,經濟的困境已足以掣肘奧朗德的施政。奧朗德要避免遭遇路易十六式困境的辦法是既不被極左翼和極右翼綁架,又能尋求到足夠的支持者。 這聽起來像Mission
Impossible(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他向富人征重稅、改革金融業等“左”派主張,更值得警惕的后果不是失去富人支持,而是因資本外流進而讓法國經濟失血。失血過多的法國經濟,會否因內生動力不足進而延緩復蘇時間,會不會又進一步惡化就業狀況,法國民眾有足夠的耐心承受經濟的進一步下滑和社會福利的進一步降低嗎?這些問題,恐怕靠法國首富、LV公司掌門人貝爾納·阿爾諾“撤銷比利時國籍申請”的表態,也難以解決。 奧朗德的仕途之路恐怕還要寄托在經濟增長上。向富人征稅和官員財產公開等舉措有其必要性,但更多的只是送給民粹主義者的心理慰藉,并不能解決社會所存在的根本問題。這種“政客的表演”需要經濟的真實增長相配套才能相得益彰。高明的政客不應該滿足于這樣的表演,而應果敢地行動起來,以更智慧的方式更堅毅的決心解決經濟體所存在的根本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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