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聯儲1月3日發布的2012年12月貨幣政策制定會議紀要顯示,美聯儲很可能將在2013年終止QE3,原因是其對金融穩定性或美聯儲資產負債表規模感到擔心。美聯儲能深刻認識到這一點難能可貴,早就該是考慮QE政策對全球以及對自身經濟造成的負面影響了,而且要視情況盡快實施退出。不過,以目前美國的經濟而論,退出政策或將一波三折。
在將基準利率下調至接近于零的四年以后,美聯儲已在去年12月的貨幣政策制定會議上,決定擴大其QE3計劃亦稱為QE4,內容是以每個月400億美元的速度購買更多的機構抵押貸款支持債券。同時決定,在“扭曲操作”計劃于2012年底到期后仍將繼續購買長期美國國債,初步定為每個月購買價值450
億美元。美聯儲當時表示,在失業率維持在6.5%上方、通脹率在未來一兩年時間里較美國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FOMC)的2%長期目標高出不超過0.5個百分點、以及長期通脹預期仍十分穩定的條件下,將繼續維持當前極低水平的聯邦基金利率。同時承諾,只要美國就業市場前景未見重大改善,那么FOMC將繼續實施其購買美國國債和機構抵押貸款支持債券的計劃,希望借此提振經濟增長和壓低失業率。這可謂是美聯儲首次進行政策退出預期管理。不過,在經歷了兩輪QE后,美聯儲已購買了總額2.3萬億美元的債券。但截至目前,美國經濟復蘇乃至就業情況仍未達到預期。
美聯儲在12月貨幣政策制定會議上下調了對未來三年美國經濟的預期,2012年GDP增長率的中間趨勢由上年的1.7%到2.0%下調為1.7%到1.8%,美聯儲認為,即便到了2015年,GDP增速也只有3.0%到3.7%。另據1月4日美國勞工部(DOL)公布的數據,美國2012年12月非農就業人數有所增加,但增幅不及11月。12月失業率為7.8%,但這個就業增長趨勢或將是暫時性的。因為不久前颶風“桑迪”引發的災后重建工作只能短暫增加就業。而因“財政懸崖”新法案的增稅措施將帶來負面影響,未來幾個月內美國企業的招聘活勢必受阻,且國會兩黨新一輪關于增稅和削減開支政策的論戰也將拖累就業市場。
美聯儲的QE政策,不但對自身負面影響不小,更會波及全球經濟金融,為未來全球經濟埋下嚴重通脹和資產泡沫的隱患。更重要的是,再繼續推行QE3或QE4,美聯儲資產負債表或將迅速膨脹。根據QE4安排,2013年每個月美聯儲的資產負債表都會增加850億美元,其中400億美元是MBS,450億美元是10至30年期美國國債,或每月會自然供應財政部發行的較長期國債。因此,美聯儲在2013年幾乎將美國預算赤字的一半都貨幣化。目前美聯儲資產負債表高于2.8萬億美元,到2013年12月底會增加到4萬億美元!
也許美聯儲會對近幾年來每年向財政部上繳的盈利津津樂道。據美聯儲及地方聯儲發布的數據,2011年美聯儲盈利774億美元,創下歷史第二高水平,低于2010年的817億美元。這一盈利規模使得美聯儲有能力向財政部上繳754億美元,這也是有史以來第二高的收入轉移規模。這些利潤主要包括聯儲通過公開市場采購的證券資產的836億美元利息收入,這些證券資產包括了美國國債、聯邦機構債和政府擔保企業抵押貸款擔保證券以及其他政府擔保企業債券。可以說,由于美聯儲買入這些證券所使用的資金實際上是通過“印錢”方式得來的緣故,因而所謂的QE政策具備極高的盈利能力。以2012年美聯儲的資產負債表擴張之勢,估計這一年向財政上繳利潤情況也一定很可觀。伯南克及其他理事曾表示,他們將在美國經濟狀況足夠強大時停止實施QE計劃。
不過,2013年美國經濟復蘇究竟能否達到其認為的經濟狀況足夠強大的情形,能否符合美聯儲規定的目標失業率6.5%、通脹率2.5%的退出條件,疑問不小。鑒于當前美國經濟復蘇的基礎仍不穩固、美國“后財政懸崖”談判仍存在不確定性、美聯儲仍將在較長時間內維持龐大的資產負債表規模以刺激經濟。可問題在于,美聯儲資產負債表規模越大,退出政策就會越棘手,所需時間也會越長。如果直接拋出這些債券,利率就會飆升,并損害美國經濟復蘇。
如此看來,美聯儲的退出政策以至于讓貨幣政策正常化的進程很可能會分步實施。第一步,在美國經濟復蘇接近退出條件時,停止對美聯儲所持證券到期收益的再投資,并在貨幣政策制定中去掉“在更長一段時間”維持低利率政策的表述;第二步,在經濟環境達標的情況下開始加息,并使加息成為美聯儲調整貨幣政策的主要手段;第三步,在首次加息后開始出售所持有的證券資產,并根據經濟和金融環境的實質性變化做出調整。足見美聯儲退出QE政策過程將充滿變數,充滿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