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有人天真到以為《泰囧》出現(xiàn)就預(yù)示著中國電影春天到來。對這部電影最準確的評價來自導(dǎo)演徐錚,他不過是想拍一部“正常的電影”,期待有一個“正常的結(jié)果”。 自然,人們也都看到了正常化之后的現(xiàn)實結(jié)果:數(shù)千萬人觀影、過十億票房。泰囧又一次提醒我們,在今天,每一個想正常起來,并且真能夠正常起來,或者僅僅是正常一些的人和作品是多么珍貴。只要他們能夠因為種種機緣,沖出各種羈絆、藩籬、氣喘噓噓、神情驚恐地出現(xiàn)在民眾面前,就會收獲足夠多的鮮花和掌聲。這個意義上,無論是那塊曾經(jīng)瘋狂的石頭,還是今天的泰囧,都是這個時代雕刻出來的好作品。 再也不會有人會從藝術(shù)角度苛評這部電影了,當冠之以類型片的頭冠,當成就了一段電影經(jīng)濟傳奇,最苛刻的文藝青年們都開始從王寶強那里尋覓一顆比自己更加文藝的心臟了:看,他手捧仙人掌如殺手萊昂,篤信宗教延續(xù)著此前在《天下無賊》里去西藏筑廟的修行。至于這部作品的藝術(shù)水準究竟如何,是否能在歡樂中國完畢之后稍稍感動中國,這些問題本身就是蒼白的氣泡,在泰國熱帶陽光照射下隨風(fēng)而逝。 問題隨之而來,為什么是徐錚完成了一部正常化作品?在我看來,這部電影之所以能夠完成“正常”化,在于徐錚找到了一個讓電影正常起來的好理由:泰國。這部明顯可以歸為三級片的電影如此津津樂道于性和變態(tài),津津樂道于金錢和宗教救贖,沒有教化,沒有完全的正面角色做指導(dǎo),甚至我們可以將電影概括為,這是一個“兩個被城市文明毒害了的商人與一個需要服藥的精神病患者共同尋找始終不在場的禪修愛好者”的故事。 在這個故事里,金錢和對金錢的渴望是發(fā)展的動力,人妖與3p成為靚麗點綴。在影院,我旁邊坐著的是一位帶兩個孩子圍觀中國電影盛事的母親,還好,這兩個小朋友沒有去問媽媽,外國叔叔和兩個美麗阿姨在床上玩的,究竟是什么游戲。一部擁有如此多可以危害精神文明建設(shè)因素的電影,居然沒聽說受什么波折就嬉皮笑臉出現(xiàn)在賀歲檔上。 在擁有了數(shù)千萬觀眾之后,《泰囧》已不再是一部電影。化用一份最近火得焦頭爛額的報紙的廣告語,“在這里,能讀懂中國”。在一部關(guān)于泰國的電影里面讀懂中國很有些魔幻現(xiàn)實主義色彩,不過,中國人不就是擅長這種表達方式并靠著拿了諾貝爾文學(xué)獎嗎? 在依靠口碑傳播,用鈔票表達意見之后,這部被稱為“庶民之勝利”的電影基本上可以視為民意的體現(xiàn)。甚至我們可以延展自己的想象力,琢磨下進入2013年以后知識分子等階層熱衷探討的“社會共識”的問題。如果說,在沒有民意充分表達的情況下,“共識”是個奢侈品,那么,在三千萬人用錢投票制造出了電影奇跡之后,我們可以從中看出一些基本共識,那就是,在進入到2013年以后,這個社會涌動著一種情緒無論是官方還是民間,都存在著告別擰巴又高度敏感的渴望,這個社會開始渴望回歸到松弛而正常的狀態(tài)。 在這種狀態(tài)里,既有人為財死又有飲食男女,還有或優(yōu)雅或粗鄙的各色理想,以及最后的自我提升和救贖。這個社會里,沒有那么著急,有差別但是沒有絕對對抗的社會不公正,這個狀態(tài)里,有范冰冰與泰國人妖爭奇斗艷,民眾自由選擇自己信仰,或儒或道或釋或基督……,但無論如何,都是用自己智商選擇的結(jié)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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