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年以來,人民幣相對于美元在不斷升值,而隨著國內通貨膨脹的長時期的加劇,以及房屋價格的飆升,所以人們普遍有人民幣匯率“外升內貶”的感覺。
在人們的腦海里,貨幣匯率的升值,意味著對外購買力的增強,那么也應當體現為對內購買力的增強。而這種觀念是錯誤的。貨幣對外升值對內貶值,是經濟不平衡狀態下貨幣真實價值的同向回歸,只是在內外兩個方面的表象上不一樣而已。搞清人民幣外升內貶的因素和機理,除了有助于做一些投資等經濟決策以外,也有利于看清經濟中的一些問題根源所在,進而解決這些經濟中的根子問題。
對于為什么人民幣要對外升值,首先有個直觀的東西可以解釋問題。做股票等投資的人都知道,在K線圖上經常會出現跳空缺口,而根據缺口理論,缺口在后來總是要被填補的,差異只是時間問題,也就是說缺口早晚總是要被填補的。人民幣匯率的變化,完全可以用缺口理論來解釋。1985年1月1日,中國人民銀行決定美元兌人民幣匯率為2.8元,同年又分別調整為2.9、3.0、3.2,1986年,則調整為3.7。1989年,人民銀行決定人民幣匯率為4.7,而1990年則調整為5.2。1993年,人民銀行決定人民幣匯率為5.8,1994年1月1日則將人民幣匯率調整為8.7,直到2005年7月,則將人民幣匯率由8.3調整為8.1。可見,從1985年起,人民幣匯率形成了數個貶值的跳空缺口,那么后來人民幣匯率逐漸填補這些缺口中的某些個,是必然的。從2005年起,人民幣匯率就在填補1994年形成的那個缺口,目前這個缺口已經填補了80%左右。填補缺口的過程可能很長,期間走勢還會有震蕩,但是缺口必填。
從貨幣價值變動的本質來看,則實際上貨幣對外匯率升值,相當于對內幣值下降。也就是說,內部通貨膨脹,則相當于貨幣對外升值。假設某甲經濟體的貨幣兌某乙經濟體的貨幣的匯率起初為1:6。如果某乙的匯率升值,甲兌乙變為1:5,過去乙經濟體出口1萬件商品,換得甲貨幣1萬,可以兌換為6萬的乙貨幣。在匯率升值后,乙經濟體再出口1萬件商品,雖仍然換回1萬甲貨幣,但是只能兌回5萬乙貨幣。過去可以換回6萬乙貨幣,后來只能換回5萬乙貨幣,相當于乙經濟體匯率升值后,出口商利益同比例損失,就是相當于乙貨幣對內貶值了。同理,如果某甲兌某乙匯率變為1:7,則是某乙的貨幣匯率貶值,那么乙經濟體出口1萬件商品,換得1萬甲貨幣,可以換回7萬乙貨幣。乙經濟體的出口商因為本幣匯率貶值,同樣的出口,得到同樣的外幣,折換為本幣則多出1萬,利益提升明顯,對于出口商來說,就是相當于本幣對內升值了。所以,一個經濟體的通貨膨脹如果高的話,實際結果就是相當于匯率在對外升值。而一個經濟體如果通貨緊縮的話,則相當于本幣在對外貶值。因此人民幣的內升外貶,實際上是不矛盾的。
從另外一個角度也能理解這個問題。一個經濟體發生通貨膨脹,產品成本上漲,那么必然出口價格要上升,則對外銷售會受阻,所以等同于匯率升值。而一個國家發生通貨緊縮,產品成本降低,出口產品價格會下降,競爭力增強,等同于匯率貶值。這些同樣表明一個經濟體的貨幣外升內貶,其經濟含義實際上是一致的,只是外延上表現不一樣。
那么后面的問題就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人民幣的外升內貶呢?之所以在上個世紀的八九十年代,人民銀行數次調低人民幣的匯率,前期是因為中國的國際收支困難,需要極其有競爭的匯率以促進出口創匯,保持國際收支平衡或者是有盈余;而后期則是為了促進就業和經濟增長。這種政策取向,在經濟規律的作用下,以后必然出現本幣幣值的外升內貶現象。
一個國家的匯率在什么水平才是最合理的、均衡的?應當主要從國際收支,尤其是貿易平衡的角度來看。一個經濟體的對外貿易,能夠處于平衡區間的匯率,才是均衡的匯率,是最合理的匯率。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由于人民幣匯率數次被調低,促進了中國的出口,讓中國的貿易順差激增、外匯儲備激增,那么人民幣匯率自然會升值,趨勢是升值到中國的貿易處于平衡狀態為好。貿易處于平衡狀態,那么經濟自然處于平衡狀態,經濟運行是最佳的,也是人們可以得到最大福利的。有人提出過以國內生產總值(GDP)的4%的貿易順差或逆差的標準,但是長期來看,這個標準仍然太高,對于主要經濟體來說,只有貿易凈額低于GDP的1%且有些年是順差、有些年是逆差,可能才算得上是貿易和經濟平衡。
由于連年巨額順差,以及外匯儲備的巨增,那么外幣顯得泛濫,本幣顯得稀缺,貨幣內在的升值要求必然很快。為了抑制本幣過快的升值速度,必須向經濟體中釋放大量本幣,以收購外幣和對沖對于本幣的需求。這樣,經濟體中的本幣數量必然膨脹,結果必然成為導致通貨膨脹的主要源頭之一。
所以人民幣外升內貶是同一個機理造成的,原因就在于經濟的不平衡,表現之一就是貿易的不平衡。因此,人民幣的外升內貶,既是經濟和貿易不平衡的結果,也是可以糾正經濟和貿易不平衡的一個工具。未來如果中國經濟及其貿易上仍然有不平衡的狀況,那么人民幣的外升內貶的過程就不會中斷。所以,只有解決了經濟和貿易中的不平衡狀態,人民幣的外升內貶的現象才會終結。在經濟和貿易仍然處于不平衡狀態時,不必對于本幣的外升內貶過于緊張。而解決經濟和貿易的不平衡,關鍵還是在于重視內需,而在目前最有效的手段,就是全面減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