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錦濤同志指出:“科學發展觀,是立足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基本國情,總結我國發展實踐,借鑒國外發展經驗,適應新的發展要求提出來的。”這里講的“國外發展經驗”當然包括西方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在長期發展過程中的經驗和教訓。
20世紀上半葉是一個混亂而又殘酷的時代。兩次世界大戰是西方資本主義矛盾總爆發的結果,表明壟斷資本主義已經走到窮途末路。但是,在這種動蕩和混亂中,西方資本主義為了走出危機擺脫滅頂之災不得不作出新的選擇,于是出現了從自由資本主義轉向受限制的資本主義。
從實踐層面看,資本主義國家開始以維護經濟穩定和社會正義的名義對經濟生活和社會生活進行適度干預,其標志性案例就是20世紀30年代初的“羅斯福新政”和二戰后西方國家的社會保障和福利制度的建設。從理論層面看,以強調自由放任政策為基調的古典自由主義逐漸退出主流理論舞臺,而以強調國家干預為主調的新的思想流派逐漸占據主流理論地位,其主要標志先是凱恩斯主義,后是20世紀60年代以來強調“國家必須提升個人自由能力”的新自由主義政治哲學思潮的興起和發展。應該看到,資本主義發展實踐的轉折與主流政治哲學從古典自由主義理論向新自由主義理論的轉折是交織在一起的。
古典自由主義理論是在近代資產階級革命期間產生的,是資產階級反對封建主義的產物,它有權利主義和功利主義兩大派。權利主義派代表人物有洛克、孟德斯鳩、盧梭等,功利主義派的代表人物有邊沁、亞當·斯密、大衛·李嘉圖、約翰·穆勒等。權利主義者把自由看作是天賦予人們的,是人之為人的最高價值之所在。功利主義者在為自由辯護時強調自由的社會成果,強調自由會給人們帶來的好處、利益、幸福、快樂,尤其是強調個人自由與創造性、進步之間的必然聯系。盡管這兩派自由主義在理論上有很大的差異,但它們在政策主張上都過分強調“自由放任”,都無視結果平等的必要性,從而導致古典自由資本主義發展過程出現的兩大弊端。
一是經濟盲目發展,波動性大。其主要表現是爆發周期性的經濟危機。自英國1825年首次爆發“生產相對過剩”的經濟危機之后,這種周期性的生產過剩危機在歐美資本主義國家一再重演,成為資本主義難以克服的痼疾;二是經濟發展粗放野蠻,經濟與社會發展不協調。在經濟增長的同時,環境遭破壞,社會建設沒有跟上。國家沒有對收入分配進行有效調節,在住房、社會保障、醫療保障、教育等社會事業建設方面滯后,從而導致整個社會嚴重的兩極分化。
古典自由主義理論引導下的資本主義發展過程出現的重大弊端,促使西方思想家進行深刻的反思,于是產生了新自由主義理論。早期新自由主義的代表人物有格林、霍布豪斯、霍布森、杜威等。英國經濟學家凱恩斯的國家干預主義理論是新自由主義理論發展的較早階段。當代美國政治哲學家羅爾斯對新自由主義進行修正和完善,把它發展成為一個系統而完整的理論體系,從而把新自由主義推向頂峰,我們稱之為新自由主義政治哲學。這個流派針對自由資本主義經濟波動而造成經濟危機和貧富兩極分化的弊端提出了“解決對策”。解決問題總體思路實際上是發展要“文明發展”、“經濟與社會要協調發展”。為實現這種發展,這個流派主張要加強國家對經濟生活和社會生活的干預,政府要廣泛提供公共福利,維護一定程度的“結果平等即實質平等”。
正是在新自由主義政治哲學的引導下,西方國家在二戰后逐漸實現從自由資本主義到受限制的資本主義的重要轉折。所謂“受限制的資本主義”的實質就是:國家放棄自由放任的經濟和社會政策,開始擔負起維護經濟穩定與保障社會安全的職責,對經濟和社會進行適度干預:一方面是采取宏觀調控措施穩定和發展經濟,從國家的經濟政策層面考慮如何控制桀驁不馴的“經濟體”;另一方面是采取社會保障、社會福利等措施,調整收入分配,從社會政策層面考慮如何縮小社會差距,緩和社會矛盾,防止社會分裂。
應該看到,二戰結束以來,西方發達國家在經歷經濟危機和社會動蕩等沉痛教訓之后,其發展逐漸邁入了相對文明、和諧、協調的軌道。鄧小平指出,社會主義要贏得與資本主義相比較的優勢,就必須大膽吸收和借鑒人類社會創造的一切文明成果,吸收和借鑒當今世界各國包括資本主義發達國家的一切反映現代化生產規律的先進經營方式、管理方法。這種“吸收和借鑒”當然包括要吸收和借鑒西方國家實現文明發展、合理發展中的具有普遍意義的理念和實踐經驗。事實上,近年來我國提出的一些重大治國理政的舉措,如“科學發展”、“社會和諧”和“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等,既是具有中國特色的理論和實踐創新,又包含了人類文明的優秀成果。
當然,從粗放發展到科學發展的轉化需要一個較長的歷史過程,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西方國家實現從“自由放任”發展到國家干預和統籌下的發展經歷了幾十年之久。盡管我們在發展的理念、方式、結構和質量等方面已經取得明顯成就,但我國實現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的任務還很艱巨。
由此可見,從西方政治哲學視野考察西方資本主義的發展轉型,能夠讓我們把“科學發展”和“和諧社會”等重大治國理政的理念,放在吸收和借鑒人類社會創造的一切文明成果這樣的大背景中加以理解,也就是說,科學發展、和諧發展乃世界文明的大勢所趨,是我們自覺的、理性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