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的諾貝爾經濟學獎的得主之一,是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退休教授勞埃德·沙普利。 沙普利是誰?八卦版的解讀是,沙普利是另一位鼎鼎大名的博弈論大師、1994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美國普林斯頓大學教授約翰·納什的師兄。其實,在博弈論王國里,沙普利地位崇高,是與生于匈牙利的美國籍猶太人數學家馮·諾伊曼(1957年去世)、美國數學家約翰·納什(建在)并肩的三巨頭。學術圈里,甚至稱譽他是歷史上最偉大的博弈學家的,也不在少數。 沙普利的主要學術貢獻,是以他名字命名的“沙普利值”。有學者精辟總結說,它告訴了我們在合作過程中如何保證對每個利益主體進行公平分配。“沙普利值”推動了一大批優秀工作,近半個世紀里,一直啟發著大量的前沿研究,其中涌現了數十項經典之作,涵蓋范圍從尖端高深的基礎理論的發展和變形,到稅收模型,甚至是選舉和其他政治制度中的實力研究,遍及經濟和政治學科的多個關鍵領域。 “沙普利值”之所以重要,與它的兩個特點密不可分。一是非常直觀。“沙普利值”在許多基本情形中,就直接等價于“預期邊際貢獻”,而“邊際貢獻”是含義極其明晰的經濟學的核心概念,這使得“沙普利值”天然地站在了經濟學的中心舞臺上,受到經濟學界的廣泛接受。二是在數學上很容易處理,甚至可以在工程上計算機化,這一點是相比其他的博弈論方法在應用上的巨大優勢。 隨著計算機技術的極速進化,“沙普利值”的可計算機化,變得越來越價值連城。“沙普利值”與計算機技術的結合,正是另一位得獎者羅斯的主要貢獻。羅斯的工作,從領域上看,屬于穩定配對、市場設計。這個領域,正是“沙普利值”大顯身手的主要領域之一,早在上世紀七十年代,就有了飛機著陸費用和電話收費的成本分配方案的經典研究,其中電話收費的成本分配方案還在美國康奈爾大學得到了實際運行。羅斯超越性的成就在于,他與合作者充分利用和發揮了計算機技術的威力。從前瞻的角度看,羅斯的工作開啟了一個新時代:經濟學工程化的時代。 經濟學從解釋現象到決策應用,從決策應用到工程設計,這個演進方向,極大地提升了經濟學的附加值,讓經濟學終于進化到了為真實世界直接創造價值的階段。在現實世界中,沙普利和羅斯兩位獲獎者的工作,有著極其寬廣的應用頻譜。 其中一個尖端的創新方向,就是互聯網發展的最前沿,即“社交網絡”。“為什么社交網站Facebook比Twitter更有價值?”“圖片視覺社交網站Pinterest為什么有更高的成長速度?”“如何延長社交游戲的生命周期?”“什么樣的社交規則能誘發用戶爆炸?”等等問題,都可以從兩位獲獎者的工作中得到富有洞察力的線索和啟發。 眾所周知,與傳統互聯網以用戶個體需求為價值提供對象不同,新一代社交網絡的發展核心是群體級別的行為涌現。這個群體級別的行為是否能夠涌現,涌現到何種程度,能否持續和演化,取決于少數幾條互動規則的配置,在這些互動規則中,精巧的配對規則又居于核心地位。而兩位諾獎獲得者的工作,正是關于這個配對規則效應的深度挖掘和價值提煉。這些成果在社交網絡中的應用和發展,勢將有助于社交網絡的進一步創新。 回到中國的現實場景,沙、羅二位的工作,對于我們招生制度改革、醫療制度改革、公用事業改革等等事關民生的重大問題,更是大有裨益。以招生制度為例,一個學生填寫若干個入學志愿,與不同的招生學校集合之間,正是典型的雙向配對問題。我們現行招生制度的主要弊端,就是第二志愿學校對學生的歧視,即,學生如果不能實現被第一志愿高校錄取,被第二志愿高校錄取的概率幾乎為零,甚至被第三志愿高校錄取的概率也不高,而落入志愿單末尾的機會卻非常之大。這個“一落千丈”的威脅,加強了學生“求穩”的激勵,從而減弱了學生價值的最大化。兩位諾獎得主的工作,將有助于對這個扭曲的改善。 值得著重一提的是,這兩位的工作,有一個重要的核心價值,就是兼顧了“效率”和“公平”;通俗而言,“沙普利值”正是作為“公平”分配的規則,可用來指導一個公正的“裁判”或“仲裁”。這有利于對“一切市場化”、“市場化最優”這類教條的適當糾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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