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度,美國希望歐元解體,但現在不希望。
美國主導的評級機構是歐債危機的助燃劑。在12月9日最新一輪歐盟峰會召開前夕,眼看法國與德國可能就歐元區的統一財政達成部分協議、利好消息出現時,“評級大炮”又展開強有力的炮火猛攻。
12月5日,美國信用評級機構標準普爾一口氣將歐元區15個成員國信用評級置于下調觀察,歐元區兩大核心德國與法國評級首次可能出現下調。在被警告下調的15個國家中,有6個為AAA評級,分別是德國、法國、荷蘭、奧地利、芬蘭、盧森堡。而希臘評級反映了它有很高的違約可能性,塞浦路斯評級已處于下調觀察。下調的理由是系統壓力無法化解:信貸環境收緊、高評級的政府債券收益率上升、在如何處理危機政治上陷入僵局、政府和家庭債務居高不下、歐洲明年衰退的風險不斷上升,這五大風險鉗制住了歐元。兩天后,標普將歐盟AAA長期信貸評級放入降級觀察名單,并威脅最終可能調降歐盟AAA長期信貸評級。
通過外圍債務國家,深入歐元區核心國家,最終涉及整個歐盟,非常清楚,這是要將歐元區核心國家的金融主動權控制在手中果然,連德國發債都需要由德國央行自己包銷。11月23日,德國標售60億歐元的10年期債券,交易遠低于預期,有將近一半無人認購,迫使央行出資回購大量債券。這次的標售結果推高了借貸成本,這是德國自10月以來首次超越美國。連次貸危機至今借貸成本最低的國家德國,借貸成本都大幅上升,遑論其他國家。
表面上,美國希望歐洲度過債務危機,但他們只說不做,或者不愿意付出真金白銀。
12月6日,美國財政部長蓋特納在三個月內第三次訪歐,繼續給歐元區鼓勁。蓋特納提出解決歐債危機三點建議:經濟改革,這將為歐洲長遠的經濟發展打下堅實基礎;建立財政聯盟,這將有利于歐元長期存活;財政支持,歐洲各國與歐洲央行應合作創立一個更強的“防火墻”來處理債務危機。美國提出的三點建議對癥下藥,說明美國十分了解歐元區的病根所在,就像對其他重要市場一樣了如指掌。上百年的老冤家,彼此知根知底。
如果說在歐債危機之前,世界上還有一種貨幣可能與美元抗衡,那就是歐元:歐元區經濟規模足夠大,出口是美國的兩倍;雖然金融市場的流動性不如美元,但也僅次于美元;并且,德國的央行有足夠的信用。在歐元區剛成立時,區域內的經濟一度蒸蒸日上,海灣石油國家曾經為是否要將結算貨幣換成歐元爭吵不休。
次貸危機后遺癥以歐元區債務危機的激烈方式體現,但美國顯然不希望歐元現在崩盤。
首先,歐盟27國是美國最大的貿易伙伴,美國貿易代表辦公室的數據顯示,美國和歐盟雙邊貿易大約是每天36億美元,可以支持大約710萬個就業崗位;其次,美國金融機構在歐元區有龐大的金融敞口,歐元區的覆滅將給美國金融機構帶來滅頂之災。11月15日,美國財長蓋特納在對美國企業高管的演講中表示,歐洲最基本的挑戰是穩定金融系統,并保證意大利和西班牙能以他們各自可承擔的利率從市場上獲得資金。也就是說,美國必須提供流動性,保障歐債國不違約,或者在美國金融機構全身而退后再違約。12月2日全球主要央行聯手救市,在2008年之后再次以貨幣互換的手段,向市場注入低息美元強心針,原因在此。
經濟狀況相對最好的德國,為什么對央行的救援大潑冷水,坐視事態惡化?
因為德國救市需要一個籌碼,即統一的財政紀律,德國無法容忍債務國繼續不負責任,更不能忍受在歐債危機爆發之時,債務國仍然以全民公投等方式挑戰財政底線。現在,德國快要達到目標了。
在歐盟峰會召開前,12月5日,德國總理默克爾和法國總統薩科齊達成一項有關修改歐盟條約的總體計劃,向那些超出赤字目標的歐元區成員國實行強制處罰,以強化歐元區財政紀律,恢復市場信心并防止危機失控。薩科齊與默克爾要求在新年3月就條約修改達成協議,在2012年底之前完全獲得批準。如果有國家不同意針對歐盟所有27個國家修改條約,歐元區17國可以單獨達成協議。德國險勝的概率在增加。
美國呢?歐債危機讓美國對歐元的挑戰能力有了基本判斷,無論解不解體,在十年之內歐元都不會構成威脅。更重要的是,歐盟的政治分裂與高福利政策,無法構成強勢貨幣的基礎。美國可能希望歐元解體,不是現在,等美國金融機構撤出,或者等歐元更強大一些吧。
歐債危機如果繼續演化,結果是什么?歐美資金回流,新興市場貨幣下行。與1997年東南亞金融危機不同,新興市場能夠禁受得住最后的考驗。在一朝被蛇咬之后,新興市場做了兩件事,削減債務與囤積美元,現在派上用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