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美俄關系“重啟”以來雙方取得的最重要合作成果,俄羅斯石油公司和美國埃克森美孚公司于8月底達成的聯合勘探和開采俄羅斯北極大陸架石油和天然氣的協議讓人們再度清晰聽到了挺進北極的市場腳步聲。根據協議,雙方將共同投資32億美元用于北極喀拉海和黑海地區高達450億桶的石油資源開發,并將于2015年正式啟動。俄美兩國在北極地區的“異動”無疑招來了國際社會的敏感目光,同時可能使相關國家對北極資源開采權的爭奪再度趨向激烈。
皚皚白雪、漫漫長夜——占地球表面積6%的沉寂北極雖然不是人類大規模活動和動植物生存的地方,但埋藏在北極冰層之下的石油、天然氣等資源卻異常豐富。
“新的休斯敦”(美國石油工業的發源地)、“第二個中東”是人們對北極石油藏量與價值的形象概括。一項比較樂觀的估計認為,北極潛在可采原油儲量在1000億到2000億桶之間;而美國地質勘探局則保守估計,北極圈內蘊藏著900億桶的石油儲量,占全世界石油儲量的13%。按照美國地質勘探局的描述,北極石油主要分布在近海地區的3個地帶:丹麥格陵蘭島東北部地區、格陵蘭島西部及加拿大東部地區,以及覆蓋國際及美加水域的阿拉斯加地區。
與石油儲量相比,北極的天然資源藏量更加可觀。資料表明,北極的天然氣儲量是石油儲量的三倍,其未完全探明的、可獲取的天然氣儲量估計為47萬億立方米,占全球未探明儲量的的30%。目前北極的天然氣主要集中在四個地區:南卡拉海、北巴倫支海盆地、南巴倫支海盆地和阿拉斯加臺地。
除石油和天然氣資源外,北極還儲藏著豐富的煤炭資源,其儲量約占世界煤炭資源總量的9%,另外,北極還有大量的銅—鎳—钚復合礦,以及鐵、金、金剛石、鈾等礦藏。
當然,北極地區還有很強的地緣戰略意義,特別是航運價值格外明顯。
北極異常豐饒的能源與礦產資源儲量以及特有的戰略地位招徠了相關國家覬覦的目光,圍繞著北極開發所發生的國家層面和商業層面的雙重競爭不僅從來沒有停止過,而且還在持續升溫。其中,環繞于北極圈周圍的俄羅斯、美國、丹麥、挪威和加拿大等五國之間的角逐最為活躍,多國爭相以各種方式宣示主權和圈占資源。
從油氣資源開發和利用的角度審視,盡管北極寄托著人類支撐未來經濟發展的無限訴求,但由于北極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氣候條件,人類試圖順利在此進行能源開發作業并非易事。
首先是成本性障礙。據專家預計,北極地區每桶原油的生產成本達到30美元,與此相聯系,各國對開發北極石油的成本承受力就顯得分外敏感。以俄羅斯為例,據俄羅斯石油公司預測,為開發俄羅斯北極大陸架,不算爭議地區,在2050年之前需要投資61.6萬億盧布(約合2.5萬億美元),如果開發爭議地區,則還需要追加10萬億至12萬億盧布。除了生產本身的投入就要超過一般地區外,特殊環境下的供應鏈風險、天氣因素等都可能大大增加企業在北極地區運作的成本。
其次是技術性障礙。北極地區不僅嚴寒,而且在冬天極夜的情況下連日一片漆黑,企業根本無法在這里進行常規開發作業。而且,深海環境加上嚴重結冰的海況對水下作業來說也是個很大的問題。從目前來看,盡管厚度不到500公尺的北冰洋冰層令離岸油田開采成為可能,但保證開采順利進行的必要技術還不成熟,尤其是讓石油遠離冰面噴涌的技術目前幾乎為空白。而且,據美國國家石油委員會的報告,其它部分可用于北極石油資源開發的生產技術可能會遲至2050年才可成型。另外,雖然未來北極夏季具備航運條件,但時間也很短,冬季航道還會結冰。因此,要將石油運輸出去,人類必須解決好相應的航運技術和破冰技術難題。
再次是制度性障礙。一方面,依據《聯合國海洋法公約》規定,各國可以向聯合國大陸架委員會申請往200海里專屬經濟區以外的區域擴張海底開發權,且申領時效只能在承認《海洋法公約》生效的十年內,否則就會面臨永久失去擴張領土的權利。目前只有俄羅斯和挪威遞交了申領申請,但未獲批準,而加拿大和丹麥則分別須在2013年和2014年以前遞交。另一方面,隨著北冰洋冰面不斷融化,會出現更多的水域服務于石油航運,由此必然引發對相關新航道及其通行權的爭議,而且這種爭議極可能引發諸多國際緊張局勢,從而嚴重阻礙北極開發。
最后是生態性障礙。一方面,開采北極油氣資源必然使得這一地區的冰原荒地日益面臨威脅,土地生態環境惡化;另一方面,油氣資源的開發嚴重影響生活在那里的北極熊、雪雁、北美馴鹿的生存環境。
在北極爭奪中,北極圈國家在地理和資源占用上擁有很大優勢,而且由于相關國際法的缺失,其他國家也很難找到確定的理由來制止它們的圈地行為。但是,北極事務不是地區事務,而是國際事務。根據現行的《聯合國海洋法公約》,由于目前沒有證據表明任何一個國家的大陸架延伸至北極,因此北極點及附近地區不屬于任何國家,北極一帶被視為國際公海范圍,北極點周邊為冰所覆蓋的北冰洋屬于國際海域。正是如此,對于北極的開發,中國不能袖手旁觀。
必須認識到,北極油氣資源與北極航道對中國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近年來,經過馬六甲海峽、蘇伊士運河的航線海盜猖獗,對中國海運安全構成嚴重威脅。蘇伊士運河和巴拿馬運河通行能力已經飽和,擁塞現象嚴重。北極航線則不存在這方面的問題,過往船舶不受噸位限制。據估計,這兩條通道將使上海到歐洲
(鹿特丹)、上海到北美洲東岸(紐約)的海運里程縮短約3000海里,從現在的1.1萬海里縮短至8000海里。不僅如此,借助北極航道的開發,可降低中國經濟發展中的外部獲取成本。資料顯示,目前,北極的豐富資源已經成為中國經濟發展中海外資源能源采購的重要組成部分,其中俄羅斯、加拿大、美國和丹麥等五個環北極圈國家與中國進出口貿易總額的排名大都在各國的前5位。為此,中國應當將參與北極開發提上戰略議事日程:
首先,中國應建立起專職機構對中國北極權益問題進行研究與維護,以便在未來的角逐中爭取到更多的主動,在此基礎上,加大對北極考察的投入,開展更加有效而廣泛的科學考察,以掌握北極的氣候變化規律、海冰的變化規律,熟悉有關的航行海區資料,增強在國際事務中的發言權。
其次,中國應加強抗冰船舶的設計和研究,組建一個現代化的破冰船隊,總結冰區航行經驗,同時加強冰區航行的航海人員的培訓,為迎接即將到來的北極新航道開通做好人力資源準備。
第三,中國政府應加強與北極圈周邊國家的多邊、雙邊戰略合作與對話,鼓勵和支持國內企業與他國油氣企業聯合投標和共同開發等商業活動,或者通過政府注資、技術入股、設備出口等方式積極參與到北極油氣資源的開發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