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近期溫州等地高利貸危機浮現,中國“影子銀行”的系統性風險開始漸漸浮出水面。“影子銀行”系統已經深刻地改變了中國的“金融生態”和金融結構,“影子銀行”使原有金融調控鞭長莫及。由于游走于灰色地帶,一旦基礎支持資產出現問題,整個衍生而來的“倒金字塔”式的金融鏈條都會受到波及,從而給中國整體金融穩定帶來極大的負面影響。
進入2011年,我國金融總量調控趨緊,而融資需求未見降溫,供需天平兩端開始加速失衡。于是,游離于正規信貸之外的“影子銀行”對接了信貸需求的巨大缺口,資產規模也隨之迅速膨脹。就具體規模而言,當下存在著不同的版本,根據野村證券的估計,中國的整體影子銀行貸款規模已經達到85000億元人民幣;而據澳新銀行大中華區經濟研究總監劉利剛估算,中國影子銀行的規模可達10萬億左右。由于統計口徑的問題,這些估算的數字未必準確,但中國“影子銀行”的規模之大由此可見一斑。
到底什么是“影子銀行”,如何來界定?所謂“影子銀行”定義有所區別。在美國是指金融市場把銀行貸款證券化,通過證券市場獲得資金或進行信貸無限擴張的一種融資方式;在我國目前表現為銀信合作理財、地下錢莊、小額貸款公司、典當行、民間金融、私募投資、對沖基金等非銀行金融機構貸款。但無論何種方式,其本質就是游離于正常金融監管之外的金融暗河。
“影子銀行”創生于全球金融最發達的美國,可以說“影子銀行”已經深刻改變了美國的金融結構與金融運行的模式。在美國,影子銀行體系早已成為美國貨幣創造的主體之一。影子銀行的個體性風險加上其迅速膨脹的規模,成為引發美國整個金融系統風險的重要因素。最典型的例子是信用違約掉期(CDS)。這種住房按揭貸款融資來源方式的改變,不僅降低了住房按揭者的融資成本,也催生了整體資產泡沫。1997年,這個市場還只有1800億美元規模;但到2008年,全球CDS信用違約掉期市場交易已經達到62萬億美元。由于CDS過度交易等帶來的杠桿放大,風險自然轉移分散到銀行業系統和金融市場之中。這也使得整個金融體系暴露在一個巨大的系統性風險之下,并隨著美國房地產價格下跌引發了全球連鎖性的金融危機。
與美國相比,盡管中國“影子銀行”的表現形式不同,但中國的“影子銀行”系統在某種程度上也是金融深化的產物。中國是典型的間接融資的銀行主導型金融體系。改革開放30年多年來,以銀行信貸為主的間接融資占據我國社會融資總量的80%-90%。但本世紀以來,隨著全球金融自由化以及中國“金融深化”以及“金融脫媒”的快速發展,融資格局發生了深刻的變化,中國銀行業金融機構的融資規模占全社會融資總量的比重有所下降。央行貨幣政策調控也可以簡略概括為:根據GDP增速確定廣義貨幣供應量M2的大致增速,并將之折算為當年新增貸款規模。央行貨幣政策目標名義瞄準M2,實質只需控制住信貸規模。
然而,近些年隨著中國金融脫媒和大量表外資產的出現,影子銀行發展迅速,表內信貸增長量已不能完全反映全社會的資金供求狀況,金融總量快速擴張,金融結構多元發展,金融產品和融資工具不斷創新。證券、保險類機構對實體經濟資金支持加大,商業銀行表外業務對貸款表現出明顯替代效應。此外,其他融資方式發展迅速,銀行貸款在社會融資總量中的比重下降。2010年新增人民幣貸款以外融資6.33萬億元,為同期新增人民幣貸款的79.7%。而在2002年,新增人民幣貸款以外融資為1614億元,僅為同期新增人民幣貸款的8.7%。
“影子銀行”已經對中國信用創造和金融運行產生了重要影響,主要表現在:首先,銀行可自由運用資金比率下降,脫媒資金流向直接融資市場,直接融資規模增加。由于影子銀行游離于監管之外,很多銀行將貸款轉成被依托公司打包的金融產品,這些被輕度監管的信托公司再將資金投資于實物、基礎設施、金融工具和高風險高回報的領域,如股票市場 、房地產等,并通過資產抵押以及股權持有等方式使更多的主體聯系在一起。由于資產領域的獲利豐厚以及民間資金的饑渴,參與“影子銀行”活動的也不乏一些國企和上市公司的身影。
其次,“影子銀行”系統的存在可能讓貨幣政策面臨失效。應該說,中國在全球貨幣存量之高是不爭的事實。近幾年,中國的基礎貨幣并沒有增長太快,但整體流動性增長十分迅速。這說明,貨幣主要不是央行外生供給的,而是產生于為投資而融資和資本資產頭寸融資的過程之中,影子信貸可能會重新回到銀行的資產負債表上,并加大貨幣流通的速度。這將使得央行行使利率、存款準備金率等抑制通脹的常規手段的效果大打折扣。
不能否認,中國“影子銀行”體系的躁動與中國金融轉型相伴而生。中國要約束“影子銀行”的過度發展,也要正確處理正規金融體系和“影子銀行”體系的關系。疏通社會資金在金融體制內外的循環,加強“影子銀行”金融風險體系的全面監管,避免資金鏈斷裂衍生的系統性沖擊,已經是擺在決策者面前更為緊迫的議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