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不對默克爾心生敬佩,這位素有“鐵娘子”之稱的德國首位女總理,在面對歐債危機持續升級,在主權債務嚴重的歐元區國家、歐元區銀行、美國金融界紛紛呼吁“歐元區債券”出臺之際,慎重聲明“不支持歐元區債券”。 當然,如果推出歐元區債券,對于希臘、愛爾蘭等技術層面瀕臨破產的歐元區國家,顯然是一個福音,由此通過歐元區國家之間的相互捆綁擔保,為其再融資恢復信用基礎;而對于受歐元區債務危機持續拖累,在近一個月股價下跌逾20%的歐元區銀行而言,則更是一個利好消息,歐元區債券一旦推出,受短期歐債緩和以及經濟復蘇的助推,歐元區銀行必將成為最先受益的群體;而對于慘遭次貸危機至今仍難復原的美國金融界而言,這更似一個高明的“潛伏計劃”,機理不調而倉促推出的歐元區債券,必將歐元區拖入更為嚴重的系統性風險之中。 正是在上述貌似大義實則各懷鬼胎的呼吁各方,默克爾能夠頂住壓力,拋開歐債“挽救者”的浮名,堅決不支持推出歐元區債券,這顯然是一個明智之舉。 如果了解歐元推出的背景,我們就不會懷疑默克爾此舉,僅是站在德國本位立場的“獨善其身”。事實上,歐元的推出,除了一定的地緣因素,其直接關聯即是上世紀90年代初期歐盟普遍的高通脹,其時歐元區主要經濟體均觸及10%的通脹率。基于此,歐元于1999年推出并于2002年全面流通,即希望通過協同的貨幣政策設定合理的通脹區間,“保持價格穩定”亦因此成為歐洲中央銀行的首要目標。但是,如果急速推出歐元區債券,在歐元區財政政策沒有統一的情況下,赤字不減但流動性加大的結果,必然將整個歐元區推向全面通脹,而這顯然與歐元推出以及歐洲中央銀行設立的初衷相違背。 當然,歐元區銀行似乎更有理由呼吁歐元區債券的出臺,以便免遭歐債危機的拖累——確實,與美國、日本等國銀行界對各自經濟支撐的作用相比,歐元區銀行更顯重要,其對企業的貨款總量占歐元區GDP總量近40%,而美國僅占本國的10%左右;此外,歐元區銀行總資產與GDP的比率超過230%,而美國僅占100%左右,日本亦不超過150%。但是,因直接融資為主而顯得相對重要的歐元區銀行,并不應成為推出歐元區債券的理由。除上述歐元推出的“控通脹”背景之外,尚有以下因素:其一,歐元區銀行的流動性短缺并不過于嚴重,在7月份歐元區接受壓力測試的91家銀行當中,僅有9家銀行為“不及格”,且真正“大而不能倒”的銀行幾乎均不涉及其中。其二,推出歐元區債券,除了短期內拉高歐元區銀行股價外,中長期必會助推歐元區銀行的放貸沖動,對于急需財政緊縮以對歐債危機根治的歐元區而言,負作用顯然更大。 倉促推出歐元區債券,在歐元區沒有形成財政統一、各國財政赤字沒有大幅減少的情況下,顯然是不明智的。其結果除了短期內減緩歐債危機的沖擊,給歐元區經濟帶來短期虛假復蘇外,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幫助。不要忘記,歐債危機的根源在于歐元區財政赤字過高、實體經濟缺乏有力增長點——這與人體機理類似,在體內炎癥病灶沒有扭轉的情況下,企圖通過大吃補藥健身,不但無法根治,反而極易將病情惡化。 對于歐債危機的根治,除了歐元區各國緊縮財政減少赤字、提高實體經濟競爭力之外,別無捷徑可走。任何貌似“低成本”的解決之道,均可能使歐元區付出更為慘痛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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