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年初開始,德國各地的加油站大張旗鼓地推出E10汽油——加了10%生物乙醇的汽油。這是一場聲勢浩大的政府主導的產品推介,德國聯邦政府希望通過大規模地推廣E10汽油,達到既定的二氧化碳減排目標。生物乙醇是從甘蔗、甜菜、土豆、谷物等原料加工提煉而來,與傳統汽油相比,E10汽油燃燒后尾氣相對清潔。官方宣布德國90%的車型都適用E10汽油,E10汽油價位又低于德國市場上目前普遍提供的Super(95號)汽油,政府以為這是環保、消費雙贏的方案。
但德國消費者卻不領情。愛車如命的德國人本就對這種新產品深表懷疑,加上不少專家警告,汽油中增加的乙醇可能會使某些零部件的磨損加劇,從而對發動機造成長期損害。乙醇對鋁制構件有腐蝕作用,也會使密封圈橡膠脆化。結果是E10汽油上市兩個多月來,在官方宣布可以使用E10的車型中,只有30%的車主選擇E10,而大多數消費者寧肯多花錢加高標號汽油。一些加油站高標號汽油告急,煉油企業E10汽油庫存陡增。
消費者不買賬,企業產品滯銷,政府的環保新政眼見要夭折,情急之下,德國政界與經濟界人士3月初在柏林召開了所謂“汽油峰會”,尋找E10遇冷的解決之道。峰會討論的結果是,德國各加油站繼續銷售E10,汽車司機將有條件更好地了解E10的特性,加油站將貼出不適合使用E10的汽車型號列表。
這個方法能否解決消費者之惑還很難說,卻引發了對聯邦政府環保政策的新一輪質疑。
2007年在德國作為歐盟輪值主席期間,歐盟制定了一個一攬子氣候保護方案。這個方案中規定了到2020年,歐盟各成員國的交通運輸行業所用燃料10%要來自可再生能源。由于德國高調主導了這個一攬子方案,德國總理默克爾當時被贊為“氣候總理”。
至于用什么方法達到這一目標,由成員國自行決定。德國政府選擇了一條當時看起來簡捷明了的路徑,即大面積推廣E10汽油。但這個方法當時就遭到質疑。對乙醇汽油的詬病在于,生物乙醇產自糧食和各種植物纖維,隨著對乙醇汽油的需求不斷擴大,一些國家如巴西的森林和草原被大面積開發成農田,嚴重破壞了當地的生態環境。而大量糧食如玉米被用于工業目的,又導致國際市場糧價飆升。在以玉米為主食的墨西哥,玉米漲價甚至引發了大規模的社會危機。當時的德國環境部長、現在的社民黨黨團主席加布里爾在2008年因為對生產生物乙醇高昂的生態代價有所質疑而否決了推廣生物汽油的方案。他當時的另一個擔心如今看仍不無道理,就是對乙醇汽油是否有損汽車的疑問。
加布里爾的繼任者、現任環境部長呂特根似乎更愿意把推廣E10與他的政績聯系起來。在汽油峰會上,呂特根強力為繼續推廣E10游說,并終于取得初步成功,E10得以繼續在市場上銷售。但對聯邦政府這一環保政策的質疑和批評卻沒有停止。德國石油工業聯合會主席皮卡德就對E10的環保功效深表質疑。綠黨以及一些環保組織認為,減少有害氣體的排放,最終還是應該依靠更省油的發動機,以及電動及混合動力技術的發展。
其實,這一政策能否執行下去,最終還是德國的消費者說了算。消費者愿意為E10買單,成了德國政府翹首以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