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央行行長讓-克羅德·特里謝給出了一個不得不承認的結論:只要美元是全球最主要儲備貨幣,美國就一定處于貿易逆差的狀態。所以,在美元本位的國際貨幣體系下,國際經濟的模式一直以美國逆差——其他各國順差——換取亞洲美元,歐洲美元,石油美元——回流美國金融市場投資金融產品和美國國債——平衡美國國際收支——推動美國財富效應——消費市場擴大這樣的過程循環。循環的每個環節都是美國與各國之間的貿易、儲備、資本、債務的失衡,但全球經濟在循環中達到了動態均衡。否則循環便無法持續。
30多年間,這個體系的循環受到墨西哥和南美貨幣債務危機、日本經濟危機、亞洲金融危機和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四次大的沖擊,局部和全球的一般均衡遭到破壞。剖析這些危機,不論是局部的還是全球性的,都是當美國與一些國家和地區,或者在全球范圍內,雙邊的貿易過度失衡,加劇雙邊貨幣、債務、匯率和金融等方面的失衡。特別是2008年爆發的危機,從根本上來說,是21世紀初開始的在貿易、流動性、金融市場各個環節上的過度失衡引發的。
過去20年,在全球范圍內流動的金融資本年均增長14%,而國際貿易年均增長7%,全球GDP年均增長3.5%。金融資本的流動速度是國際貿易增長的兩倍,是全球GDP增長的4倍。金融資本的擴張完全脫離了國際貿易,脫離美國和全球實體經濟。金融資產的虛擬價值大大“超過”全球經濟增長的速度和規模,大大超出國際貿易的增長帶來的美元需求增長所形成的美元購買力需求被虛擬化地膨脹,全球失衡的“適度性”遭到金融市場爆炸式的發展的破壞,全面打破了國際經濟運行動態均衡,最終暴發全球百年不遇的經濟危機。
反思金本位解體后全球經濟態勢和經歷的各類危機,在美元本位的國際貨幣體系下,美國與各國之間雙邊適度失衡是國際經濟運行的常態。實際上,在美元本位的國際貨幣體系下,全球“一般均衡”的背景不可能是各國之間也達到局部或雙邊均衡。但是,在全球動態均衡的任何環節上的過度失衡,都會帶來局部甚至全球的危機。所以,百年不遇的危機破壞了全球經濟的動態均衡后,國際社會需要謀求的是在“美國與各國的雙邊適度失衡下的全球一般均衡”,是尋求包括中美雙邊的貿易,金融,資本,投資等等的適度失衡下的全球一般均衡,而不是雙邊的絕對均衡。
“一般均衡”,實際上是微觀經濟學中的一個“宏觀”概念。討論的背景應該是,如果局部都能達成均衡,就不需要所謂“一般均衡”了。所以一般均衡就是局部不均衡下的全面均衡。
所謂“適度”的美國經濟失衡,包括“適度”的貿易和主權債的失衡,以及與之相匹配的“適度”虛擬金融市場的價值,這是可以維持美元本位的國際貨幣體系下的世界經濟格局。全球各經濟主體在各自的適度失衡下,是可以達到全球經濟的一般平衡的。
如果世界的一般均衡以美國與各國的雙邊適度失衡為基本原則,筆者認為,在實現一般均衡的過程中,各國都要做出相應的調整。如何實現美國與各貿易伙伴的雙邊適度均衡下的全球一般均衡,全球需要在四個方面做出實質性的努力。
首先,從貿易過度失衡的調整開始。所有的順差國要采取必要的措施大力刺激內需拉動消費增加進口。順差國要設定每年進口增長超過出口增長的指標,并設定五年之內達到的目標。逆差國要盡可能解禁相關的出口限制,增加儲蓄,推動出口增長。逆差國要設定每年出口增長超過進口增長的比例。根據歷史數據,美國貿易逆差在3%左右時,不會對美國經濟產生負面影響,應該是適度失衡的水平。與之相對應的全球主要對美貿易順差的國家和地區,需要努力調整實現國際貿易的平衡。
其次,全球流動性過度失衡的調整。流動性過剩與全球主要儲備貨幣的寬松政策直接相關。特別是美國的量化寬松的開閉政策影響更大。而主要儲備貨幣的中央銀行,需準確把握退出定量寬松貨幣政策時間,適時調整零利率和低利率政策,防止過剩流動性加劇全球資本流動和外匯儲備失衡。國際社會應該要求全球主要儲備貨幣國家,履行維持國際經濟一般均衡的責任。
第三,虛擬經濟嚴重失衡的調整。要遏止虛擬經濟脫離實體經濟的自我膨脹,需要實施較嚴格的金融監管新規則,對高風險的衍生工具的創造和交易進行適當的限制。適當限制金融資本進入商品市場,破壞商品市場本應由供求關系決定的價格原則,把商品市場虛擬化,擴大虛擬經濟的失衡。金融資本全球流動要實施全球監管。
最后,主權債失衡調整。通過內生因素,各國把主權債調整到安全水平,而不能采取轉嫁成本的方式,比如增加貨幣發行輸出通貨膨脹的方式轉嫁風險。
全世界若能真正同心協力,完全可以實現美國與各國之間的雙邊適度失衡下的全球一般均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