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本土乃至亞太地區的藝術家,不論目標是市場還是社會公共利益,香港巴塞爾都是他們繞不開的平臺,問題在于如何參與并從細微處改變它,讓它更加包容、多元。 今年香港巴塞爾藝術展期間,世界畫廊行政總監楊永金和與他合作的藝術家張爽異常忙碌。去年8月見到張爽和她的作品后,楊永金當即決定把這位女藝術家的創作帶到香港。藝術展期間,他和張爽的合作項目全面推出。 世界畫廊今年在巴塞爾藝術展的衛星展Art
Central上設有展位,而在Art
Central的另一處空間,張爽現場創作的大體量裝置作品成為現場最受歡迎的區域;在位于中環都爹利街11號律敦治中心的畫廊里,張爽的個展“0-視點”也趕在開幕之際布置完畢;而在距畫廊不遠的置地廣場,張爽和其他幾位藝術家的作品高懸于空中,供人欣賞。 為了這幾個項目,楊永金分別與不同機構的工作人員合作,在幾處場地間奔波,承受了職業生涯中難得一見的工作強度和壓力。 世界畫廊今年沒有出現在香港會展中心的巴塞爾藝術展展區,但楊永金還是和張爽抽出時間去位于灣仔的現場逛了一下。畢竟,“可以遇到很多人,得到與世界各地藝術研究者和畫廊主、藝術家碰面的機會!闭箞鰞韧,楊永金不時要停下來與偶遇的朋友交談。 “巴塞爾藝術展是世界性的,可以看到各個地區活躍的藝術家的情況。比如我可以看到目前美洲或非洲有哪些活躍的藝術家!睏钣澜鸶嬖V第一財經,對于畫廊,巴塞爾藝術展是難得的機會,“對收藏家而言也是,可以很完整地考察藝術生態和藝術家的情況!睏钣澜鹚f的完整,主要指藝博會上龐大的展品數量,“很像超市,相對而言大而全! 巴塞爾藝術展給了楊永金和他的畫廊對外集中展示與交流的機會,他的合作藝術家,比如張爽,也得到了難得的在不同類型場地展示自己作品的機會。“世界各地的收藏家和藝術愛好者、研究者會來到香港,他們觀看巴塞爾藝術展的同時,也會觀看Art
Central,可能還會去世界畫廊,也會看到我們的項目!睏钣澜鹫f。 “市場的問題我就交給畫廊,他們有經驗,我只要做我的作品就好了!币酝嗍鞘刂甏玫炔丶艺疑蟻淼膹埶,這次在畫廊的支持下主動出擊,顯得頗有底氣。 展會上,藝術家通常不是站在展區前沿的那個人,但他們無疑是藝術品生態鏈中最重要的環節之一。他們如何參與、看待巴塞爾藝術展,對于藝博會和觀眾應有獨特的啟示。 此次香港巴塞爾藝術展期間,除了首次參與的藝術家張爽,第一財經還分別采訪了香港年輕藝術家林東鵬、Erika
Wong、Kurt
Tong,在他們的工作室里,藝博會是一個無法繞開的話題。雖然參與和感受方式不同,但不可否認的是,巴塞爾藝術展已經深刻地介入他們所屬的香港藝術生態圈,影響了他們作為藝術家的工作與生活。 避不開的巴塞爾 3月13日下午6點,本屆巴塞爾藝術展迎來第一批VIP觀眾,入口處,提前來到會場的人們聚集于此。展場外,一些機構也設有自己的展位,工作人員不失時機地向等候的人們介紹自己的機構和項目。 在非營利藝術機構Para
Site藝術空間展區,香港藝術家黎卓華的新作品《停滯之中》正在展示,警用皮靴的特寫頗吸引人關注。工作人員得知第一財經記者的身份后,馬上介紹正在附近與觀眾交流的黎卓華給記者認識。她告訴記者,自己正處于創作轉型期,能得到藝術機構的支持,在香港巴塞爾現場與藝術界的朋友交流并得到意見,機會很難得。 Erika與黎卓華參與巴塞爾的方式有些相近,雖然沒有作品現場展示,但3月15日中午,她作為亞洲藝術文獻庫一場主題沙龍的嘉賓出現在展會現場,與其他藝術家和學者等一起,討論如何通過藝術保留歷史與傳統文化。 Erika的最新作品,是由打著多個水手結的繩索構成的“圍欄”,名為《他們幸存的安全結》。她的靈感來自生活在香港島西營盤地區的一個老人,他家的陽臺沒有圍欄,上面堆滿破舊物品。Erika希望通過自己的繩索圍欄來理解這個老人和他代表的傳統生活方式。亞洲藝術資料庫的主題沙龍提供了平臺,讓Erika和她的同行者有了與更多人分享、交流自己的作品與理念的機會。 而在3月14日下午,Erika的工作室已經因藝術展的舉辦迎來一批藝術愛好者。彼時,記者正在她位于柴灣百樂門大廈的工作室采訪,目睹藝術愛好者三三兩兩進入觀賞。這些人正是因為巴塞爾藝術展期間舉辦的“柴灣尾”活動,找到了位于柴灣的多個藝術家工作室。因為很少有觀眾能理解自己的作品,Erika對于開放日的興致并不高,但她仍然希望能通過這一活動與更多人接觸,交流自己對藝術和香港傳統文化的看法。 Kurt
Tong的工作室在南港島藝術區,3月15日,他也在工作室迎來了不少藝術愛好者,忙碌了一天。工作室開放日以及南港島藝術之夜等活動,也是香港巴塞爾藝術展的系列外圍活動的一部分。 2011年,Kurt從居住多年的英國回到香港,因為代理他作品的畫廊主要活躍在英國和其他一些歐洲國家,并沒有參加香港巴塞爾藝博會。但通過工作日開放等活動,Kurt還是參與到展會的活動之中。 與Erika和Kurt不同,林東鵬既沒有參加藝博會的外圍活動,也沒有參加自己工作室所在的火炭藝術區的開放活動。15日下午,當記者來到他的工作室附近時,周圍街區有不少拿著藝術展導覽圖到火炭尋訪藝術家工作室的年輕人。林東鵬說,自己以前也參加過開放日之類的活動,但后來就沒再參與,“我這里太亂了”,他開玩笑說,觀看藝術展已經很辛苦,還要讓大家跑這么遠的路來火炭,實在于心不忍。 與記者郵件溝通時,林東鵬明確提出“不談巴塞爾”,但采訪中他還是沒有完全避開這個話題。對于一些朋友“香港藝術家這一次的表現超過國際大牌”的說法,他也表達了自己的不同看法。 超市?目錄? “我從來沒這么忙過!币呀浽诩又荨八缮ⅰ倍嗄甑膹埶@一次在藝術展期間舉辦個展,好好地體驗了一番香港節奏。盡管工作壓力相當大,張爽坦言,自己很享受這次在香港的活動,“在加州比較平靜,這樣刺激的機會不多。”她說。 張爽在Art
Central現場呈現的作品,以及她在世界畫廊呈現的一件裝置作品,體量龐大,而且需要現場創作完成,這讓她的“香港”狀態迥異于“加州”的舒緩節奏,形成了頗為極端的對比。因為要趕在3月13日與香港巴塞爾藝術展同步開幕,她在畫廊和Art
Central的布展必須在3月12日完成,這一天的超強工作壓力,令她感嘆了好幾天。 展會期間,張爽除了在展場走訪、觀賞和交流,基本上都守候在她于Art
Central的作品旁,與表示出興趣的藏家和觀眾交流!坝信笥呀榻B的藏家會來,我最好在這多待一會!边@位“不是很靠近市場的藝術家”,也希望利用藝術展的時機與藝術界人士和普通觀眾多一些交流。 “會不會對創作有所干擾?”記者問她!斑@是很多國內藝術家面臨的問題,大環境太容易干擾人了!睆埶f,作為藝術家,如果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這些外在的環境也不會對創作有太多干擾。 張爽的高密度展示只是“巴塞爾”的冰山一角。對于這類“短時間內大信息量呈現”的藝博會,藝術家的質疑從未停止。楊永金說,有些藝術家可能不喜歡藝博會這種大而全的“藝術品超市”,“會造成視覺疲累”。他直言,“藝博會的時間非常短,要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消化這么多作品,消化這么多不同地區的藝術和文化,確實蠻難的。” “視覺疲勞”也影響著普通觀眾。在楊永金看來,藝博會就像一個產品目錄,“有人看過目錄之后會進一步了解相關問題,比如會找畫廊主聊天,與畫廊建立聯系,了解更多關于作品和藝術家的情況。”但普通公眾很難通過“目錄”持續深入地關注藝術,“藝博會的優勢是幾天之內讓人們看到世界各地不同藝術家不同類型的作品,劣勢是這種集中展示導致的視覺疲勞,讓人們看過之后很快也就忘記了! 機會與考驗 至少,巴塞爾藝術展來到香港后,香港本土的藝術家不僅獲得了集中展示與交流的機會,也進而獲得了更多商業機會。 這是有先例可循的。邁阿密巴塞爾藝博會舉辦之前,很少有邁阿密本土藝術家被外界了解和認可,巴塞爾落地后,一大批邁阿密的藝術家被推了出來,現在,邁阿密藝術家已經得到廣泛關注,得到非常多的認可?梢哉f,巴塞爾藝博會改變了邁阿密的藝術生態。 “因為亞洲一直缺乏國際性的藝術品博覽會,巴塞爾藝術展來到香港,可以說天時地利人和,恰是時候,也算是很自然地有了今天的影響力。以前的香港藝術展運營很不錯,但是畢竟沒有巴塞爾的品牌效應,也沒有巴塞爾的資源!睏钣澜鹫f。 他認為,香港也將出現與邁阿密類似的情形!斑@么大型的藝術活動在這里舉行,引起當地關注很正常,看到藝博會,很多人自然會想知道本地有哪些藝術家,本地甚至其他國家、地區的畫廊也就有了更多動力去發掘和展示香港藝術家,本土藝術家也就多了一些機會被看到和被認可! “藝術展對香港本土藝術家的影響,利大于弊。負面影響就是有些香港藝術家會很急躁,但任何一個市場都會出現這種情況,所以我覺得對于藝術家而言,藝術展的存在是好事。”
楊永金說。 對于香港本土乃至亞太地區的藝術家,不論他們希望自己的成就側重于商業、市場還是社會與公共利益領域,香港巴塞爾都是一個繞不開的重要平臺,問題在于,如何參與并從細微處改變它,讓它的規則更加包容、多元。同時,也必須承認,藝博會并不能取代其他藝術交流平臺,生意場和藝術圈,都需要不同的模式共處,才能夠豐富、飽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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