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夏42場高定盛宴的舞臺上，沒有人敢劍走偏鋒，唯恐在復古與超前兩極之間走得忐忑不安。
    “這個是Chanel，看這衣服怎么就這么美啊，不愧是高級定制!喏，這人就是它的設計師叫老佛爺。”身旁一個打扮普通的女人興奮向她的女伴展示著手機里的微信分享，一張張錦衣華服讓她激動地發表了好幾分鐘的“高論”。臨近下車，她從化妝包里掏出一支Chanel的唇膏對鏡描畫一番才心滿意足地走出車廂，似乎身處的不是嘈雜的地鐵而是高大上的秀場。而這一切，距離Chanel 2015春夏高級定制系列發布不到24小時。
    “高級定制怎么這么美”，這幾乎是所有人的驚嘆，而“怎么美美的”似乎也成了今年春夏42場高定盛宴的唯一目標。不過，在這個舞臺上，沒有人敢劍走偏鋒，若有心想與眾不同，也怕在復古與超前兩極之間走得忐忑不安。前有將曲線鏤空用到山窮水盡的Versace、專注“仙女”30余年的Elie Saab;后有主打太空未來感的Christian Dior、花語情愫為了的Chanel。還是剛剛正式加入法國高定時裝協會的Alexandre Vauthier實誠，將精力集中在材料的多樣化上，雖然還是有那么幾件連衣裙用力過度，但總算是跟前輩走出了不一樣的風格。
    如果一件衣服平均需要20人耗時700小時制成，價格在普通定制服裝10倍以上，且晚裝和正裝的價格還要比日裝貴很多的話，就不難理解為什么上一季讓·保羅·高緹耶(Jean Paul Gaultier)宣布關閉已經營38年的成衣系列專注于高級定制系列。但這個終極殿堂究竟是設計師的夢想王國，還是時裝藝術的實驗室?

    異域風情錯不了

    高定時裝周還未完結，就有媒體忍不住將本季最佳頒給Armani Privé。“品牌早期那股力爭上游的拼勁，已經被今日的優雅、平靜和不動聲色的自信所取代，正如年邁80的喬治·阿瑪尼(Giorgio Armani)本人一樣，已經無需再去努力證明什么了。”時尚評論家蘇西·門克斯(Suzy Menkes)頗為感慨，這場Armani Privé十周年讓她想起了2005年阿瑪尼的第一場高定秀。
    淫浸時尚圈40年的阿瑪尼高定永遠只做三樣東西——飄揚灑脫的褲子、中性嫵媚的西裝和異域風情的裙擺。多年來，這位設計師一直眷戀著亞洲元素，這一季的系列完全可以看作東方禪意的積久爆發，雖然他本人一再聲明，這一次的靈感其實是竹子，力求表現纖細和韌性。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借鑒日本風格的設計，包括服飾比例、腰帶、褶皺等。竹竿的棕褐色和竹葉的青綠色構成了本次配色的主體，幾款褶皺夾克與長褲打造出的樹皮視覺效果，也頗具想象力。
    時尚圈的聰明人不少，會玩概念的就更多了。上一季，Valentino創意總監瑪麗亞·格拉齊亞·基烏里(Maria Grazia Chiuri)還在后臺嚷嚷，“過去，英國人和法國人紛紛涌入我們的國家學習文化;到了今天，意大利人卻都跑到英格蘭和紐約去了。”讓人以為上回“誤跑”紐約的Valentino這一次的關注點會回到本土題材上，可沒想到他又“神回”了東歐民族風情。雖然還是雪紡、刺繡、天鵝絨的高定老三樣，但那些取材于法國畫家馬克·夏卡爾(Marc Chagall)畫作的靈感，和編發中點綴的朵朵小花，混合了意式與東歐風情的系列還是顯得很異域迷人。
    聰明的基烏里get到了高定“以不變應萬變”的法則。

    懷舊易于創新

    上一季，紐約時裝周上驚現羽飾裝和蟬翼透明裝時，就有行家推測：這兩樣東西會成為新一年春夏的潮流。沒想到拉夫·西蒙(Raf Simons)迅速將其帶入了Christian Dior的高定秀場。開場造型中外罩的淡綠色大衣是塑料的，搭配的也是乙烯基塑料制成的過膝長靴。而在第二套造型中，靴子和大衣都沒變，只是大衣顏色換成了黑色，在連衣裙中加入了貼花刺繡。上世紀50年代的浪漫時裝沙龍、60年代的癮君子實驗主義、70年代的兼容并包……都被他信手拈來，揉雜之后，一股腦地裹進了塑料里面。
    西蒙將本季主題定為“月球時代的白日夢”(Moonage Daydream)，既站在過去眺望未來，也穿越到未來回溯過往。大量膝蓋以上的裙裝、緊身連體衣、塑料材質的鞋靴，“新風貌”(New Look)之外才是那個信奉經典極簡的西蒙。“他下定決心要做出改變，希望能將高定與其之外的廣闊設計世界聯系起來。”Style·com的秀場評論員蒂姆?布蘭克斯(Tim Blanks)寫道。而在發布會結束后，西蒙也向記者回顧了自己的經歷，“我早年推出的高定系列，其實是一些不斷增強對歷史理解的練習，只有理解得越深入，才能更準確地判斷其在未來的走勢。”
    當西蒙在品牌傳統與自我個性中苦苦求索時，卡爾·拉格斐(Karl Lagerfeld)在巴黎大皇宮的玻璃穹頂下，呈現了一座郁郁蔥蔥的玻璃花房，光制作秀場上的300枝花朵，就足足花了六個月。在談及這場秀的靈感時，他表示完全如電光火石一般。“某天早上，我在床上躺著，就是那樣的一瞬間，我看到它了。”“這可能打擊了絕大多數人的脆弱神經。不過，這就是Lagerfeld。他能看到其它的世界——并且將其制造出來。”布蘭克斯在點評中寫道。
    然而，每當這一印著“大寫字母C”的高定秀亮相時，總會有些人跳出來對其內涵進行質疑。和Armani Privé同一天開秀，前后相差八小時的Chanel收獲了貶多于褒的評價。有些人看不懂卡爾將九頭身的模特硬生生穿成了五五身，比例失調。國內時尚“毒舌”楊帆在其微信公眾號中一篇“為什么寧要阿瑪尼不要香奈兒?”的文章中失望地表示“最恐怖的是那些高級手工作坊精心打造的配飾”。
    如果成衣系列是試驗田、娛樂場，讓人期待幾個月后在專賣店將它拿下，那么高定系列就是時尚金字塔頂的神龕。但隨著品牌趨利化、客群年輕化的發展，那些對Chanel失望的人自認受到了傳統高定的背叛或遺棄，他們期待Elie Saab永遠上演花朵與蕾絲的游戲，Valentino永遠翻撿古典主義的殘片，堅持狡猾的保守主義要強過未來元素主題。他們究竟是新興的捍衛者，還是迂腐的懷舊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