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世界的詭曲之處在于,共識往往不會變成現實,而一旦共識動搖,現實又突然開始趨近,這種共識和現實若即若離的復雜關系,反映危機后經濟運行常態化偏離主流預期的核心特征。
美元就是最鮮明的一個例子:2013年在美聯儲實施退出QE的初始過程中,市場對美元走強形成了一致性預期,但強勢美元卻千呼萬喚未出來;今年以來市場逐漸對遲遲未至的美元走強產生懷疑,但美元偏偏自5月始進入上升通道,并在7月后加速升值。
等久了,信心也磨平了。面對姍姍來遲的美元升值,市場表現較為謹慎,很多短線分析均著重警示美元指數下行風險。但理解美元匯率中長期走勢則需從基本面角度探尋美元運行邏輯,并形成對美元走勢的理性預期。市場對匯率中長期運行邏輯的認識主要基于均衡匯率理論,即遵從了經濟學一貫的心理暗示,任何變量都有真實因素所決定的一個均衡水平,無論短期如何波動,變量終究會在中長期內趨近均衡水平。從均衡匯率思維范式理解匯率市場運行邏輯,不同人的分歧僅在于決定均衡匯率的要素,而購買力平價、利率平價、資產組合等理論則提供了略有不同的認識重心。
均衡范式的匯率運行邏輯具有貨幣標的上的無差別性,但美元和其他貨幣有本質區別,現行國際貨幣體系和全球金融秩序下,美元是唯一具有霸權地位的世界貨幣,即便危機也沒有對此產生實質沖擊。符合美元貨幣地位中長期運行機理是一個狀態切換機制,即“Depreciation
On/ Depreciation
Off機制”。綜合美元貨幣地位、美國利益取向、全球化等要素,長期貶值是美元匯率的內穩趨勢,如布雷頓森林體系解體后美元的確處于長期貶值通道。長期貶值過程中存在中期狀態轉換開關。開關ON,長期貶值延續;開關OFF,中期升值開啟。
決定中期狀態轉換開關“合閉”的是兩個閾值變量,為全球化和危機。全球化推進受阻,美元貶值動力就會削弱;危機爆發的可能性一旦加大,美元在避險需求推動下的升值動力就明顯增強。如果兩個閾值變量的變化均支持美元走強,那么美元就會走出一段持續性中期升值。如2008年10月、2009年1月、2010年11月等美元指數走強月份,都是次貸危機或歐債危機最風聲鶴唳時,且都伴隨全球保護主義盛行。
從目前形勢看,決定美元匯率中期狀態轉換的閾值變量也正發生著重要變化。一方面7月以來全球經濟弱復蘇得到確認,全球主要經濟體貿易增長均不同程度地放緩,“去美元化”、“去美國化”、“去全球化”的浪潮驟然高企,全球化呈現出推進受阻的明顯態勢;另一方面7月以來風險悄然由輕變重,伊拉克和烏克蘭局勢惡化進一步加劇了地緣政治風險,奧巴馬政府支持率降至冰點,歐洲經濟面臨通縮危險,一貫穩定的德國也表現乏力,消費稅提升對日本經濟的沖擊也逐步顯現,各主要經濟體面臨的不穩定風險同步上升。
總之,全球化退潮加上全球經濟金融市場的風險凸顯,共同按下了美元匯率中期運行的狀態轉換按鈕,強勢美元此番匆匆到來,可能并不會如預期般草草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