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弗朗索瓦·亨利·皮諾時,他正坐在中國國家博物館古色古香的會議室里,用一個搪瓷茶杯喝綠茶。
皮諾對于這個位于北京長安街上全中國最具代表性的博物館并不陌生。一年前,在這里,他代表皮諾家族,借由法國總統奧朗德首次訪華之際,宣布將兩尊圓明園生肖銅像無償送交中國。
“現在,算是自(送還)獸首后第一次回到中國,所以第一件事當然就是去看一下它們。”皮諾這樣說道。
兩尊流失海外153年的獸首銅像與皮諾家族頗有淵源,在正式送還中國之前,其最后一個海外主人是開云集團下屬奢侈品牌圣羅蘭的創始人伊夫·圣·洛朗(Yves
Saint
laurent)。皮諾至今不愿透露購買銅獸的價格,“這是一個國家的人民對另外一個國家的人民表達的友誼。我認為這是一件特別有意義的事情。”
“國家級的公關秀”是外界對皮諾家族這次捐贈行為的評價。皮諾是開云集團創始人老皮諾的兒子,他在2003年開始從父親那里接管家族生意,很快發起一場企業革命,一方面把枝蔓繁雜業務進行梳理調整,專攻奢侈品、運動和生活方式兩大類;另一方面則是將原本的集團業務從歐洲市場拓展至世界各地。
時尚帝國富二代
銅獸的捐贈讓大眾開始關注皮諾家族的藝術品收藏。皮諾家族的藝術品收藏首先來源于家族創始人、弗朗索瓦的父親老皮諾。在法國,皮諾的名字已經變成一則商業傳奇,這個從布列塔尼走出來的木匠從1963年創始家族企業,在貿易生意里賺得第一桶金后不斷擴大旗下生意版圖,其觸角蔓延至百貨業、木材、奢侈品等各個領域。
像所有的富有家族一樣,老皮諾后來在當代藝術領域找到終身信仰。2003年,老先生將家族企業扔給兒子,從此徹底沉醉于當代藝術的收藏事業中。
雖然從小浸淫在藝術環境中,但皮諾對藝術沒有很大的興趣,他熱衷美國文化,曾長期生活在加州,一度希望進入斯坦福大學讀書,他還自詡是一個“極客”,“凡是新上市的電子產品都會引發我的熱情追捧。”他這樣告訴記者。
作為老皮諾的四個孩子之一,弗朗索瓦很早就被選出作為家族生意的繼承人培養。他在巴黎高商接受專門的商業教育,然后進入家族企業,從低層各部門開始做起,并且每年接受父親組織的8人委員會評估。“我們家族的信條是,繼承家業不是一項權力,而是一個挑戰。”老皮諾后來談及對這個兒子的培養時這樣評價。
與皮諾有過交往的人都會為他身上所表現出的務實、謙遜印象深刻,“他的身上沒有尋常富家子的優越感。即便是對最基層的工作人員也是親切有加。在集團打算斥資收購葆蝶家(Bottega
Veneta)品牌時,他把自己的手機號碼給了集團內許多員工,并告訴大家如果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直接跟他溝通。”他身邊的工作人員這樣透露說。
“弗朗索瓦很有激情,但他更具理性。他很務實,對數字感興趣。”與這對父子都親密共事多年的原PPR集團CEO瑟奇·文伯格曾這樣評價。
這個在嚴格家族教育中成長起來的接班人沒有走父親的經營之道,“我們所處的時代不同了,在他(做生意)的那個年代,全球化的概念還沒有那樣強烈,他只要在一個地方(歐洲)將生意做大做強就可以了,所以他盡量將家族企業多元化。到了我們這個時代,全球化的浪潮滾滾襲來,你不可能固守在一個地方,你得走出去。所以我決定與我父親當年做的正好相反,將業務集中在一個較小的范圍里,然后將這個小東西做精,做深,做到世界各地去。”
皮諾2003年接手父親創立的帝國,他做的第一單重要交易就是出售巴黎春天百貨,這也是原PPR集團中的一個P,然后逐漸剝離許多業務,將PPR轉向專精于奢侈品與生活方式類消費品的集團。2013年,他索性將家族的名字從整個集團完全抹去,將PPR更名為開云(Kering)。談到更名背后的原因,他說:“希望未來家族成員的任何波動都不會影響到公司的運作軌道。”
像造房子那樣架構企業
“在我看來,構架一個企業與建造一個房子沒什么不同,首先是將房梁打結實,然后就是一塊一塊添磚加瓦,但在這一過程中,關鍵就是時刻注重平衡,你永遠也不可能搭出一幢重心完全偏離的建筑物。”皮諾這樣總結自己的經營哲學。
以古馳(GUCCI)為中心的奢侈品,以及以彪馬(PUMA)為中心的生活類消費品是皮諾為開云集團設立的兩大支柱,在他的規劃下,集團內所有運作都圍繞這兩塊核心業務進行。“一方面,相比于日漸式微的百貨業,奢侈品是未來發展的一個趨勢。相比歐洲,在中東、中國、巴西等新型市場,奢侈品的發展勢頭特別快。另一方面,它必須是一個特別小眾的領域,消費族群狹小,我們需要一個受眾面更廣的業務進行有效補充,所以我們找到生活方式這一塊。”
在確定企業的發展方向后,過去十年,開云展開一系列的并購活動。他們的收購名單里既包括體育運動品牌彪馬,也包括老牌意大利皮件公司葆蝶家(Bottega
Veneta),甚至具有中國特色的手工珠寶品牌“麒麟(Qeelin)”。
開云的員工告訴記者一個他們收購“麒麟(Qeelin)”的段子,那是在香港,有一次皮諾吃完飯,一個人在商場閑逛,無意中走到這個本土設計師珠寶品牌店鋪,左看右看,又聽了柜臺小姐的介紹,“嗯,是個挺有意思的牌子。”他點點頭,微笑著離開,再回來就帶了一份收購協議書。
“長期以來,我們一直希望將產品做多元化發展,比如我們做了很多時尚服裝,包袋的牌子,但還沒有涉及珠寶配飾;另一方面,我們意識到華人市場對我們的重要性,我們需要一個具有東方元素的產品線對現有的系列做一個很好的補充和融合。”皮諾這樣解釋收購麒麟(Qeelin)的原因。
“平衡”是皮諾在談到企業構架策略中提到最多的一個字眼。事實上,在如今的開云集團,處處體現著皮諾講究的“平衡”藝術。比如,談論到旗下各品牌的管理運作時,皮諾說,關鍵就是賦權。皮諾不喜歡內部品牌之間競爭,“那樣會產生許多不必要的內耗。”在開云的并購業務內,新購品牌也是為了“補充”缺失的業務空白,“沒有利益沖突關系”是集團做出并購決策的一個重要指標。
皮諾2003年接手父親創立的帝國,他做的第一單重要交易就是出售巴黎春天百貨,這也是原PPR集團中的一個P。2013年,他索性將家族的名字從整個集團完全抹去,將PPR更名為開云(Kering)
電商時代的“極客”CEO
2012年夏天,開云集團宣布與意大利電子商務公司YOXX合作,成立合資公司專門負責開云旗下品牌的電子商務運作。目前開云旗下包括圣羅蘭、葆蝶家在內的六個品牌都在YOXX運作的電子商務公司銷售。值得關注的是,因為早已建立了成熟的電子商務網站,古馳目前依然獨立運行自己已有的網站,并沒有與YOXX合作。
談到這次合作,皮諾簡短地用“非常令人振奮”來形容。“事實上,私下的我,簡直就是美國說的那個詞,極客!”皮諾如此描述自己對電子產品和網絡世界的迷戀。
全面接班前,皮諾曾嘗試在各種領域開拓業務,其中,在電子產品公司Fnac工作最讓他引以為傲。成立于1954年的Fnac是法國著名的電子產品以及文化產業公司,1994年并入當時的PPR集團,皮諾自1997年開始出任這家公司CEO,并在其手里經歷了數次歷史性的飛躍,在整個1990年代營業額增長了85%,總銷售額達到33億歐元。
談起Fnac的成功,皮諾總結說,關鍵是要確保線上提供的服務必須與線下實體銷售保持一致水準。他現在試圖把在Fnac的成功經驗復制到網絡時代的開云集團中。“現在幾乎所有的產品都能在網上銷售,但我覺得奢侈品牌的網絡戰略肯定與一般的快銷產品不一樣。我們需要完成的是一種更加細致,專業,更高級的定制化服務。換句話說,客人在我們網絡平臺上可以獲得的服務必須是與線下專賣店里一樣的。”
接班十年,皮諾掀起多數講究傳承的歐洲家族企業少有的變革。記者問他,改革會否受到來自家族以及企業內部的壓力和非議,這位全歐洲最有權勢的富二代笑著說,“的確是有,但許多事情,我總是習慣將它們放在心中,暗自消化。”
全球三大奢侈品集團
法國的LVMH集團,旗下擁有50多個世界奢侈頂級品牌,最主要的當然是Lovis
Vuitton
瑞士Richemont集團,是瑞士奢侈品公司,旗下的品牌有珠寶鐘表類的卡地亞等
法國開云集團,
旗下最主要的品牌是GUCCI,還有圣羅蘭(Yves Saint Laurent)、葆蝶家(Bottega Veneta)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