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通銀行“得利寶·至尊18號”凈值虧損約20%,更是牽出了大面積虧損的交行“至尊系列”理財產品。從私募排排網上能查到10款“得利寶·至尊18號”系列產品,半數虧損。
資深投資界人士認為,銀行理財一向標榜“穩健”,所擅長的一直是保本產品,但上述“至尊”系列理財產品多投資于股票市場,風險較高。同時,作為投資顧問的私募沒有制約手段,也未更好地利用好利益制約機制,如充當“至尊18號”投顧的私募基金,私募公司沒有拿出真金白銀和投資者的錢捆綁在一起。此外,更加上信息披露不充分,極其容易對投資者造成損害。
銀行與私募雙方對于風險的偏好不同,以及私募機構能力的參差不齊,很容易“同床異夢”。銀行如何與私募基金等市場化非金融機構合作,這是亟待破解的難題。
“至尊”系列大面積虧損
從交行的官網上無法知道“得利寶·至尊”系列產品的發行、運行等情況,不過從私募排排網等第三方機構處可以略窺一二。
中國證券報記者6月4日查詢私募排排網發現,11款至尊系列產品大多數由中信信托擔任受托人,而投資顧問則分別由不同的私募機構擔任。截至5月24日,至尊7號、6號、9號、19號,凈值均處于虧損狀態,其中19號凈值下跌27%;截至5月10日,至尊8號凈值0.8113,下跌18.87%。此外,中國證券報記者5月30日在私募排排網上發現,至尊15號截至今年4月的凈值只有0.52,虧損接近五成。
資深信托界人士分析,交行“至尊”系列產品絕大部分由中信信托擔任受托人,而投資顧問則由不同的私募機構擔任,這說明中信信托實際上只是充當了“通道”。如果是信托公司主動管理型,不可能絕大多數產品都由中信信托擔任受托人。
上海陽光私募鳴璽投資總經理趙襲對中國證券報記者表示,“因為國內對銀行的監管限制,主要是做保本、低風險產品,很少做高風險類產品,但是2011年信托發展勢頭迅猛,那么一些經營靈活的銀行看到行業很好,而自己的客戶資源豐富,就開始涉足私募產品。既然是私募產品,就都是不保本的,比起銀行存款自然是極高風險等級的產品。”
“誰擁有客戶,自然誰就擁有最大的話語權。”趙襲對中國證券報記者明確表示。在上述情況下,交通銀行(4.70,0.01,0.21%)處于主導地位。以至尊18號理財產品為例,該產品每年收取2.6%的固定管理費。按理說,應當是交通銀行、中信信托和投資顧問六和創業投資三家機構對2.6%的管理費進行分成。但由于交行的主導地位,管理費的大頭應當是歸交行的。
目前,對銀行與私募基金等投資機構合作并無法律上的限制性規定。對于投資顧問的要求,則只在銀監會2009年下發的《信托公司證券投資信托業務操作指引》中有所體現。該指引第二十二條規定,信托公司聘請的第三方顧問應當符合以下條件:依法設立的公司或合伙企業,且沒有重大違法違規記錄;實收資本金不低于人民幣1000萬元;有合格的證券投資管理和研究團隊,團隊主要成員通過證券從業資格考試,從業經驗不少于3年,且在業內具有良好的聲譽,無不良從業記錄,并有可追溯的證券投資管理業績證明。
可以看出,現行規定對投資顧問機構的要求并不高,只有最基本的硬件條件,普通投資者實際無法從中看出投顧的實際投資能力。
私募投顧機構“面目不清”
交行“得利寶·至尊18號”的投資顧問是上海六禾創業投資有限公司(六禾創業投資)。上海市工商行政管理局網站上顯示,這家公司成立于2008年5月,住所是上海市崇明縣豎新鎮仙橋村六隊649號106室(上海豎新經濟開發區),注冊資金1000萬元。法人代表夏曉輝。
但蹊蹺的是,私募排排網等網站上所默認的都是上海六禾投資有限公司(六禾投資)而非六禾創業投資。上海市工商行政管理局網站顯示,上海六禾投資有限公司注冊資金3000萬元,住所是上海市張江高科技園區碧波路912弄12號,注冊時間是2004年8月,法人代表也是夏曉輝。
5月30日,上海還處于持續的陰雨中。中國證券報記者冒雨來到工商登記資料上六禾投資的住所——張江高科技園區碧波路912弄12號。但這里的物業告訴記者,六禾投資不在這里辦公已經一年多了。對此,上海國創律師事務所主任王曙東律師認為,從理論上說,公司的注冊地點和辦公地點應當一致,如有變動應當及時到工商局變更。
六禾投資官網顯示,公司旗下有負責證券投資(二級市場)業務的六禾投資有限公司和負責私募股權投資(一級市場)的六禾創業投資有限公司兩家子公司,一般二級市場業務由六和投資負責,但擔任交行至尊18號的投顧是六禾創業投資而非六禾投資。
記者目前還無法確知六禾投資與六禾創業投資這兩家關聯公司之間的關系,以及為什么是六禾創業投資,而不是資歷更老、注冊資金更大的六禾投資。
私募排排網還顯示,交行“得利寶至尊6號”的投資顧問為“上海六禾投資有限公司”,截至5月24日,其凈值為0.8763,下跌12.37%。
中國證券報記者發現,六禾投資一直“鐘情”于參與定增業務,先后參與了多家公司定向增發。但奇怪的是,每參加一家上市公司定增,均要成立專門的有限合伙制企業專職投資具體的公司的定增,很多都是手筆很大。
2012年9月,六禾投資斥資金額達4.63億元,總共認購光明乳業(14.04,-0.02,-0.14%)5730萬股;為專職定增光明乳業事宜,六禾投資在2012年7月31日成立上海六禾御秀投資中心(有限合伙)。六禾投資在上海梅林(7.34,0.03,0.41%)定增過程中認購股數最多,以7.03元/股(除權后),持有上海梅林9900萬股,曾一躍成為公司第二大股東,其所用的名義為上海六禾之泰投資中心(有限合伙)。截至記者發稿時為止,記者一直未與六禾投資取得聯系。
另外,擔任交行至尊15號理財產品投資顧問的是上海簡適投資管理事務所。私募排排網顯示,簡適投資成立于2009年,其總經理、投資總監名叫楊典。楊典管理的四個產品目前均為虧損,且累計虧損都在20%以上。
交通銀行如何選定這樣的私募機構作為投資顧問目前還不得而知。據一位上海私募界人士透露,“名氣大的私募有自己的資金來源渠道,那么一些小的或者投資記錄并不穩定的私募要獲得資金,一般情況下得通過給介紹費的方式千方百計的拿各種形式的資金。”不過,既然是誰擁有客戶資源,誰就擁有最大的話語權的基本邏輯下,銀行選擇一些不知名、履歷并不突出的私募機構進行合作也就不難理解。
“由于銀行和私募機構之間的風險等級匹配度低,雙方的蜜月期實際很短,很快雙方其實就產生了很大的分歧。同時,‘8號’文件出來后,銀行對于高風險產品的配置有嚴格限制,這也對銀行涉足私募產品的內在動力減弱。”
趙襲對記者表示。
銀行私募合作難融合
實際上,銀行和私募的合作存在著天然的“血統”無法融合的問題。
當時在央行營業管理部任職的朱睿在其《對銀信合作理財產品的幾點思考》一文中指出,對投資者來說,銀信合作業務資金運用領域主要為基礎設施行業,風險相對較低,但是部分如投資權益類金融產品的銀信合作理財產品蘊含的風險較大,并且難以保證銀行經辦人員能夠充分向投資者揭示其潛在風險。
看上去,銀行和私募的合作是“一拍即合”。一方面,銀行為了更多的所謂產品創新,獲得更高的管理費,需要新的產品;另一方面,私募需要資金來源,有實際需求。這本來是雙贏的合作,但是由于雙方對于風險的偏好不同,以及私募機構能力的參差不齊,這種看起來十分匹配的合作實際上是“同床異夢”。
“我們后來也并不愿意和銀行直接介紹的客戶合作,中間合作的并不愉快。畢竟私募產品的風險性遠比銀行的要大很多,需要投資者有更高的風險承受力,但問題是銀行很多時候只是完成數量,有些客戶根本不適合投資私募產品,凈值是正的還好說,要看凈值跌5%就每天追著我們問具體投了什么,什么時候回本。”一位私募人士對中國證券報記者說。
投資者反映稱,交行至尊18號的產品說明書對于投資顧問情況沒有詳細說明,更不用說對于這種可能存在的“血統”不合問題,甚至連一些投資者手中都沒有所購買的“至尊”產品的說明書。
南京的王女士向中國證券報記者投訴稱,她在南京交行定淮門支行先后購買了交行“得利寶·至尊”15號和18號理財產品,但她手里目前只有銀行轉賬的“小票”,交行沒有提供產品說明書和合同。“至尊15號虧了50%,至尊18號虧了20%以后,我每天問交行要說明書,他們到現在也沒給我。”她說。王女士的說法沒有得到交行的確認。
在私募排排網上能夠查到的交行至尊15號的產品說明則更是形同虛設:該理財產品只限于投資在上海證券交易所、深圳證券交易所或中國金融期貨交易所公開掛牌交易或已經公開發行并即將公開掛牌交易的所有投資產品、銀行間投資品種(如銀行間債券、中央銀行票據等)以及中國證券業監督管理委員會許可發行的基金在當前和未來可以投資的其他所有投資品種等。
“這樣的投資說明不是等于什么都沒有說明嗎?”某投資界人士認為,“一般私募產品都是非結構化,但是銀行的低風險風格,應當盡可能的考慮用結構化設計,這樣才符合銀行本身的特點。”
交行至尊系列產品都是非結構化設計。
多位交行“至尊18號”的投資者都反映,交行從未主動向投資者提供過產品凈值等方面的信息。投資者張先生告訴記者,“產品即將到期的時候交行通知我們說產品虧損了,我們才知道。也是那時候我們才想起來向銀行索要投資報告。”
據了解,在正規陽光私募產品中,每周都公布凈值,在私募排排網、好買基金網,以及各家私募基金官網上,都能看到具體的產品的凈值變化,包括發行至今各歷史時期的凈值,以及各時間區間的回撤幅度等具體的指標。同時,都會有公開的聯系方式,與資金管理人進行問詢和溝通。另外,大部分的私募機構都會發布定期報告說明其策略以及對于過去一段時間交易進行總結以及對下一季度或更長一段周期做出展望。
“銀監會稱將敦促交行在60天給出書面答復。”北京投資者張先生告訴中國證券報記者,在北京購買了交行“得利寶·至尊18號”的投資者已經自發組成了維權團,并已在5月30日把投訴材料交到了銀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