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生肖》上映前,成龍上了幾期竇文濤主持的“鏘鏘三人行”,當天的嘉賓還有馬未都——我還想著嘉賓是梁文道呢。心說這下有好戲看了,前前后后,梁文道對成龍的言論發過不少文章進行批評,想著這下可以讓他們當面聊聊。很可惜,梁未來,馬作陪。然后就又是那番愛國的言論。似乎對自己的愛國主義辯解,已經成為了他的一種公開表態。
成龍當時說的某種程度上是對的,作為一個個體,他有權表達自己的想法,即使是愚蠢的。但他又不是一個單純的個體,當你作為一個公共人物發言的時候,最好想想你的言論會給大家什么樣的影響。
梁文道的說法很對,大概成龍說這些愚蠢的言論時候心里是很真誠的。他在拍電影的間隙,對環保理念的提倡、對慈善事業的支持等等都有很好的影響力,但是讓一個明星對政治事務表態,最好前后思量一下自己多這個國家有多少的了解,你從小在香港長大,現在總對大陸的事務表忠心,這不顯得很分裂么。話語權掌握在公共人物手中,合理利用尚且還好,不合理使用就是這樣的后果。
關鍵他說的還是對的——前提當然是從他的人生經歷中總結出的心得,這種個體的經驗一旦推而廣之就變了味兒。他說他小時候被洋人欺負看不起,長大了拍電影成了國際影星,去了國外人人都很贊。這種對比后的邏輯就是順演的:國家強大了,人家看得起我;我強大了,別人才會稱贊我。所以我們的國家有腐敗,有問題都很正常,不要想著國家為你做什么,應該多想想給國家做點什么,少批評,多貢獻:這種邏輯是一根筋的邏輯。所以說,根據這種荒唐的邏輯,只能讓演員去演電影,不要動不動就出來真理在握似的胡說八道。
看《十二生肖》的時候我在想,一個人年紀越大是不是就越是想要意識到自己的使命感越強,總想說說自己的心得,總想教育教育年輕人。成龍說他想當一個演員,不僅僅是做一個動作演員。每個動作演員都有自己的壽命,從武行替身開始做起,如果機緣合適就成了動作明星,不合適的話,只能在這個行當里一直默默無聞做替身。看看甄子丹和李連杰就明白這種差距,李連杰紅透半邊天的時候,甄子丹一直默默無聞,直到他們都打不動了,甄子丹才在這幾年崛起,關鍵的是,最多他還能打幾年,所以說現在紅了就拼命賺錢。
成龍對他自己的生涯應該有很深的憂慮,他紅的時候,大陸還沒怎么開放,這個龐大的市場一直沒有他的什么事兒。現在快老了才進入這個市場,當然有著很深的危機感,恐怕這個市場里沒有他的一席之地。早年的成家班,很多人都也上了年紀,打不動了,該解散的就解散,然后再重新找新人。前幾年因為這些事情,成龍還落個臭名聲,那些陪他出生入死的成家班根本沒有任何重視就一哄而散,尤其是那個腿功了得,在《醉拳2》以“一字馬”技驚四座的盧惠光,據說被遣散后生活都成了問題。
不過很意外,在《十二生肖》中,開篇的跆拳道全國冠軍張藍心一個漂亮的踢腿“一字馬”給人眼前一亮,仿佛是向成龍的老電影致敬;更意外的是,我們又看到了盧惠光飾演的海盜,不過,我們已經無法看到了他招牌式的動作,他飾演的角色更像一個負責搞笑的小丑,讓我們這些喜歡動作電影的粉絲唏噓不已。
成龍也打不動了,電影開始部分的滑輪衣,驚險十足,但是總覺得少點什么。這部電影說是《飛鷹計劃3》,其實更像現在的標準的好萊塢大片,尤其是前不久在全球大賣的《諜中諜4》。成龍的動作,如果失去了這些高科技,其實已經沒什么看頭了。動作戲還得看年輕人,后來者居上,張藍心的一些動作很有新意,成龍的動作已經沒法看了,我們只能看他在耍動作之余負責生硬地搞笑。
從劇情上講,《十二生肖》更像一部愛國主義的國產宣傳片,可概括為國際文物販子良心發現,舍生取義跳火山,為國爭取保文物——這就相當于在節目中要表明自己愛國,在電影中也要愛國——原來的香港電影中哪有這么多廢話啊。動作電影都有一個毛病,就跟成龍的言論一樣,都是一根筋到底,沒有什么故事性,甚至可以歸于弱智和簡單,只能當成一個喜劇片,或者爆米花電影,但是臺詞還總是冗長得無聊,總是教訓后來人的口吻。他總說自己是一個演員,不是一個動作演員。坦白說,作為一個動作演員,他已經要過期了,作為一個演員,他還沒學會的東西太多;作為一個導演,也許他是從武行替身轉型更成功的,但是跟洪金寶相比,他缺少一個動作導演更基本的東西,那就是遇到自己懂的行當可以說話,不懂的就閉上你的嘴,不要胡說八道。
我們這代人是看著成龍的動作電影長大的。但是長大的意思不僅僅是說,你要看著你曾經的偶像慢慢變老,而是說你還要必須忍受你的偶像走到你的對立面,看著他一點點變得腦子遲鈍,說一些昏話。電影《十二生肖》不算難看,尤其是總有那么多新人美女令你眼前一亮,但是等你回過味兒來,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兒:我們是來看成龍的,怎么總想著看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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