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游人
先來認識兩個新西蘭朋友。
Christiana今年24歲。Chris出生在廣州,7歲那年,父母帶她和她姐姐移民新西蘭。隨后來到的,還有她舅舅和曾經(jīng)任職工程師的姥姥。和許多自小移民國外的年輕人不同,Chris的普通話說得很好。因為打小一放假,父母就把姐妹倆送去姥姥身邊學(xué)中文。Chris的姐姐比她大一歲,在澳大利亞工作。Chris在歐洲做了一年交換生,畢業(yè)后回到奧克蘭工作。在剛剛過去的那個圣誕節(jié),Chris帶姥姥去了距離奧克蘭船程40分鐘的Waiheke島家庭旅行。
Waiheke島是豪拉基灣群島中人口最多的島嶼,以盛產(chǎn)波爾多風(fēng)味的紅葡萄酒聞名。戴輝樾是Waiheke島上其中一家酒莊Stonyridge的常客。戴輝樾2011年初由南航派駐新西蘭組建奧克蘭辦事處,去年4月,南航廣州至奧克蘭直航航線開通,直接刺激了中國游客、尤其是自助游游客入境新西蘭人數(shù)的飚升。戴輝樾很快融入了當(dāng)?shù)厣睿呀?jīng)可以向朋友推薦新西蘭的食材,譬如那枚叫做Scampi的周身通紅的小龍蝦;而他最近考慮的事情是:要不要像鄰居家學(xué)習(xí),買一臺“小綿羊”上下班呢?
Chris和戴輝樾都很喜歡Waiheke島,它有個更為人熟知的中文名:激流島。快20年過去了,顧城的房子淹沒在農(nóng)場、森林、海灘、葡萄園和橄欖樹叢中。年長一些的當(dāng)?shù)厝诉記得這個青年,稱他MISTYPOEM。
福克斯冰川
這個夏天(新西蘭的夏季是12月至2月),Chris和同伴跑到南島的福克斯冰川下,他們打算乘直升機上冰川玩,可惜綿綿不斷的雨讓整個山脈被大霧籠罩。這時,Chris遇到了另一個Chris。這個Chris是一個美國小伙子,曾經(jīng)南京師范大學(xué)學(xué)漢語,如今是福克斯的專業(yè)冰川攀爬教練。男版Chris對女版Chris說,我們可以徒步上去。
福克斯是全球范圍內(nèi)得到絕大多數(shù)專家承認的三處冰川雨林之一:從南阿爾卑斯山脈南麓海拔2600米淌下,冰川末端延伸到海岸低地,在大海和雪山冰川間,是嚴格意義上的海洋性亞熱帶雨林——聽起來很學(xué)術(shù),直觀地說,就是這一刻你還在茂密不見天日的雨林中穿行,驚訝于巨大的樹上的密布的苔蘚的周圍的典型蕨類,轉(zhuǎn)了個彎,一座巨大的泛著藍光的白色冰川就矗立在了面前。那種峰回路轉(zhuǎn)的感覺,比任何章回小說都來得生猛。
下雨,水急路滑,兩側(cè)山峰出現(xiàn)滑坡的征兆。冰塊在雨水的沖擊下,加劇融化,轟隆隆地從高處墜入冰冷的河水中。女版Chris軍團在男版Chris教練的指導(dǎo)下,歷時4小時,艱難完成冰川徒步。眾人甩下全副武裝,連同各種疲憊、虛榮、酸痛、亢奮,滑入營地滾燙的Glacier溫泉。
福克斯冰川地處新西蘭南島的西海岸,在附近的小城格雷茅斯乘火車“高山線”(TranzAlpine)往北,約4小時可抵達南島第一大城市基督城。
皇后鎮(zhèn)
從福克斯往南,開車數(shù)小時則是南島另一大城市皇后鎮(zhèn)。沿途很少車,見得最多的動物是廣東人熟悉的果子貍,可惜都是死的,被壓扁在馬路上——新西蘭人沒有對其憐香惜玉的原因是,果子貍是外來物種,最愛吃的是包括新西蘭國鳥奇異鳥(kiwi)在內(nèi)的各種鳥類,且繁殖能力超強,侵犯了許多本地物種的生存空間。新西蘭人放言恨不得開車將它們壓過去再碾回來。不過,用果子貍皮毛做的手套、襪子,還真是暖和呢。
幾千萬年的進化都沒有給新西蘭哺育出任何一種原生哺乳動物,豺狼虎豹這類猛獸沒有,連兇殘程度稍遜的爬行動物(例如毒蛇)都欠奉。過于清新的自然環(huán)境使得一些動物的能力蛻化,果子貍的最愛奇異鳥,翅膀就蛻化至幾乎為零。
物種一個好話題,Chris常會給她的海外朋友普及MOA的知識。當(dāng)年最早踏足新西蘭的是毛利人,他們在這片大陸上發(fā)現(xiàn)的最大動物就是MOA。MOA是一種大鳥,3米多高,卻沒有翅膀,還很笨,遇到攻擊就傻傻站著。它的天敵是一種鷹。MOA味道不錯,毛利人會捉來吃,結(jié)果MOA被人吃得差不多,鷹就不飽了。于是鷹開始盤旋于毛利人的營地,捉毛利人的孩子吃。MOA早就絕跡了,皇后鎮(zhèn)的瓦卡蒂普湖邊倒是有一對雕塑可供緬懷。
假如皇后鎮(zhèn)是行程的最后一站,沿途因目睹大自然偏心厚愛而累積的各種羨慕妒忌恨,終究會抵達頂峰,然后憋成一注濃濃的不適應(yīng)感——仿佛陳年舊患遇到了跌打神醫(yī),又酸又爽。五湖四海的兄弟姐妹需要發(fā)泄,于是乎,大家只會在這里干一件事:玩。窮的富的年邁的幼齒的強壯的纖弱的普通的文藝的,你能想像的無數(shù)的玩法醋海翻騰,把所有躁動精力假期消耗殆盡。可是,直到離開這片神奇的土地,那種不適應(yīng)還是會困擾你,如影隨形,直逼你下次再來。所以,最終你會成為新西蘭的熟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