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宏觀調控對宏觀變局的敏感性正在增強。 5月23日,溫家寶總理主持召開國務院常務會議,分析經濟形勢稱,世界經濟復蘇的曲折性、艱巨性進一步凸顯;國內經濟下行壓力加大。要把穩增長放在更重要位置。 壓力首先來自于4月份熱錢再度外流:在外貿順差184.2億美元、實際使用外資84.01億美元的情況下,外匯占款卻減少600億元人民幣;人民幣存款減少4656億元;與此同時,4月份銀行貸款增加僅6818億,同比少增612億元,明顯低于市場預期。而5月24日公布的5月份匯豐PMI降至48.7。 這可看作在2011年10月國務院適時適度微調放松調控之后,再一輪對宏觀調控進行微調放松。據稱,還會出臺更多擴大內需的政策。 那么,這些舉措能否阻止中國經濟繼續探底呢?筆者認為,這會減緩中國經濟探底的速度,但無法改變探底的大勢。一則因為此次穩增長仍是微調,仍理性堅守了“穩定和嚴格實施房地產市場調控政策”的底線;二是穩增長的措施主要是財政政策,在土地財政銳減的情況下,地方融資平臺壓力驟增,中央和地方政府的財政增支心有余而力不足;三是在4萬億元拉動的大規模投資后,基建已經過度,新回收周期更長,民間投資意愿很低。強行財政推動只能更傷居民消費。 此次穩增長仍然是政府主導的財政信貸拉動模式,其效果自2008年底的救市措施以來,已經是一鼓作氣,再而衰,接近三而竭了——如若再強行寬松貨幣釋放信貸,很可能引發比2011年更惡性的通脹,而且以房價、食品價格大漲的方式出現,社會穩定將面臨空前壓力。 簡言之,當今中國經濟已經逼近兩難境地,回旋空間已經很小,只能兩害相權取其輕,在筆者看來,與其惡性通脹不如探大底,前者可能會導致秩序崩潰的惡果,后者反而可能倒逼出再造競爭力的真正改革。 至于真正的改革,筆者在過去3年中已經反復指出:其必以“全能管制投資型政府”向“有限責任服務型政府”轉變為核心;以競爭性領域充分市場化和政府有效承擔社會公共服務職能為兩翼;以對民間資本開放醫療、教育、金融等高端服務業為立足點,以綠色高科技循環經濟為產業方向。如此,方能再造新動力機制,推動中國經濟走出大底。 然而,在當今政府職能未能轉換之前,還遠不是討論如何走出大底的時候,眼前更切實際的問題是,這個痛苦的探底是否能夠避免?這個底到底有多深?加速探底的市場標志是什么? 對于這三個問題,本人的看法是:探底已無可避免,政府通過稅賦吸納民間財富低效投資模式已到盡頭;歐債危機、美國再工業化使外需必然盛極而衰;財富再分配日益惡化,內需難免持續萎縮。這個底將深得超過大多數人想象,比2008年深,比1997年深,前兩次探底是中國經濟模式——外資外貿依賴+政府投資拉動型經濟的階段下探和再次增強,此次是這一模式的終結。加速探底的市場標志是熱錢大規模外流,人民幣對外大幅貶值。 那么,近日的人民幣貶值是開始嗎?從5月2日至26日,人民幣對美元已經貶值了0.933%,這一次人民幣貶值拐點的狼很可能真的來了。 從美元對人民幣走勢的技術線上看,年初以來,美元對人民幣已經持續走平,筑底跡象明顯。而香港一年期NDF走勢則更顯著——從2月8日到5月25日已經貶值了2.4%。自5月初以來,歐元對美元大跌了5.78%,技術上很可能跌到1.18,不排除跌到1.0(再跌20%)附近。歐元對美元進入貶值周期幾成定局。美元指數自5月初已經升值了4.8%,反映了市場對于美國經濟相對樂觀的預期。 從全球經濟金融的戰略大局上看,自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以來,美、中、歐的戰略態勢已發生了逆轉。一言以蔽之,今天的美國雖然仍有著金融衍生品泡沫等軟肋,但它已基本成功地轉到主動地位。 還有阻止美元大反攻步伐的可能嗎?以中、歐現在的情勢已經很難。換言之,正在貶值的人民幣,很可能已經迎來對美元由漲而跌的拐點。中國經濟探大底將繼續,但從長遠戰略眼光而言,如果因此倒逼中國改革攻堅成功,反倒是一個歷史性機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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