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希臘大選亂局導致的退出風險致使歐元持續承壓,然而希臘退出真如某些輿論所言是歐元區崩潰的開始嗎?筆者對此不敢茍同。
希臘退出是否會引起重債國的連鎖反應取決于希臘的退出成本,若希臘退出后能夠通過賴賬甩掉包袱,且通過德拉克馬大幅貶值刺激經濟發展,那么其他重債國有可能群起效仿,但這種情況很難出現。
首先,如果希臘賴賬,其外援必然立即斷絕,雖然賴賬可以將歷史債務清零,但舊有的財政框架很快就會積累起新的債務負擔;其次,即使希臘賴賬,賴的也只能是政府債務,私人部門的債務一旦大規模違約,希臘就會成為經濟上的孤島,對外經濟交往的中斷完全可能將希臘經濟打回到中世紀;再次,假如希臘不賴帳,目前希臘政府和私人部門的債務大都以歐元和美元計價,德拉克馬的大幅貶值并不會對其債務負擔起到緩解作用,反而會加劇資本外逃,進而給償債和經濟復蘇帶來更大的困難。總之,希臘退出很難起到示范作用。
再從政治上看,除非歐元區核心國無意維持歐元區的存續,否則核心國家絕對不能容忍希臘低成本退出,承受煎熬之痛的希臘才能讓其他重債國引以為戒。斷絕僥幸之心以后,重債國的改革才可能持續推進,而這將對歐元區的穩定構成長期支撐。當然,暫時的市場混亂是難以避免的。
假如希臘退出,另一股可能保護歐元區不至于陷入崩潰的力量可能來自美國。盡管是美國人最早點燃了歐債危機的烽火,但“亂”而不“倒”的歐元區卻是目前最符合美國利益的。
在歐債危機波瀾不斷的大背景下,美國自身嚴峻的債務問題被成功地隱藏在媒體聚光燈之外,全球資本在無處可逃的窘境中被迫撲向美債,將其收益率長期壓制在歷史地位。目前美國10年期國債收益率不足2%,5年期國債收益率更是不足1%。根據IMF的估算,未來5年,最樂觀的情況下,美國CPI年度同比漲幅不會低于1.7%,而全球CPI年度同比漲幅不會低于3.3%,這意味著全球資本飛蛾撲火般地追捧美債是一場早已注定的悲劇。
根據最新的IMF《世界經濟展望》數據庫,2012年美國政府的總融資需求約12614億美元,雖然較2011年的14433億美元明顯降低,但占GDP的比重仍高達8.1%。不僅如此,未來5年,美國政府平均年融資需求大約在8700億美元左右。持續的高融資將導致美國政府債務總額持續攀升,2012年底美國政府債務總額約為16.6萬億美元,占GDP的107%,而2017年將達到22.3萬億美元,占GDP的113%。此外,不要忘記,這所有的預測數字都是建立在美國經濟能夠比較穩定地復蘇,且美國政府能夠有力執行一系列財政赤字削減計劃基礎之上的,一旦經濟復蘇受阻或赤字壓縮不力,美國政府的債務負擔將更加沉重。
一旦歐洲徹底陷入混亂,失去擋箭牌的美國債務問題很可能馬上進入輿論風暴眼,美國政府的融資規模和融資成本都可能立即面臨上升壓力。首先,投資者要求更高風險溢價的利益訴求將對美債收益率造成上行壓力;其次,歐洲市場混亂將直接影響美國對歐洲的貿易和投資,加大美國的復蘇難度和稅收壓力,進而增大政府債務融資需求;再次,歐洲市場的萎縮一定會對包括中國在內的出口國構成負面沖擊,這些國家出口收入的下滑將降低其對美債的投資能力。除非美聯儲大舉入市收購,否則美國國債收益率必定迅速上行。其實,美聯儲的介入也只是救急不救窮的權宜之計,因為龐大的資金釋放必然增大未來的通脹壓力,這會使得全球資本在投資美債問題上更加慎重。
對復蘇步伐仍不穩健的美國而言,避免歐洲陷入崩潰是符合其利益的選擇。即使希臘退出,歐元區和美國主導的IMF仍有足夠的力量通過加大ESM等防火墻的厚度以穩定市場,因此,希臘退出很難對歐元形成長期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