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希臘就歐元區紓困方案的全民公投最終以鬧劇的結局草草收場,帕潘德里歐也即將在新成立的希臘聯合政府中失去總理寶座,但歐元自10月31日暴跌300點之后,并未因公投鬧劇的結束而有力反彈。諸多跡象暗示,歐元短期難脫疲態。
希臘公投事件實際上是對德、法底線的再一次試探。此前,由于希臘未能準時完成財政緊縮計劃,且在出售國有資產問題上有意拖延,歐盟和IMF曾經對其發出過警告,并暫時推遲了其第六筆80億歐元援助資金的撥付。但在歐洲銀行業大面積被降級,債務危機向實體經濟擴散的緊張形勢下,歐盟最終放了希臘一馬,一向反對將EFSF杠桿化的德國也最終同意EFSF擴容以遏制危機的惡化趨勢。也許正是看到了歐盟急需穩定局勢的迫切心情,帕潘德里歐在10月底歐盟峰會剛剛結束時就拋出公投提議,頗有些得寸進尺的嫌疑。
希臘并非完全沒有倚仗,雖然希臘自身已經基本喪失融資能力,離開歐盟和IMF的資金援助將立即破產,但是歐洲諸國在希臘的風險敞口可能讓希臘產生了可以綁架他國的錯覺。根據國際清算銀行的數據,歐洲銀行業在希臘的風險敞口大約1300億美元,一旦希臘被踢出歐元區,希臘國債將立即變成廢紙一張,這對處于降級浪潮中的歐洲的銀行業無異于當頭一棒。此外,德、法兩國銀行業在希臘的風險敞口高達800億美元,一旦希臘被踢出歐元區德法將最先遭受沖擊,法國的AAA評級也更加岌岌可危。帕潘德里歐賭的就是德、法不敢對其狠下殺手,一旦德法妥協,希臘則有希望獲得更大的債務減免,或者至少能夠繼續拖延改革的步伐。
在認識到姑息放縱只能養虎為患的情況下,歐盟不再刻意回避希臘退出歐元區的問題。在希臘公投消息發出之后,歐盟立即中止了希臘的后續援助資金撥付,并要求希臘在退出歐元區和執行緊縮協議之間進行選擇,徹底打消了希臘的僥幸心理。
從德、法的立場出發,他們固然擔心希臘退出歐元區引發連鎖反應,并導致歐元區的最終解體,但他們更擔心道德風險失控后,歐元區將以更加悲慘的方式解體。當前市場的關注重點已經向意大利轉移,歐洲銀行業在意大利的風險敞口高達8200億美元,是希臘的6倍有余,在剛剛結束的G20峰會上,頻頻打瞌睡的貝盧斯科尼恐怕比帕潘德里歐更讓歐盟擔憂。一旦意大利效仿希臘要求對其債務進行減免,那么即使EFSF擴容也無法應對。到那時,歐元區就僅僅剩下歐洲央行大規模量化寬松這一條路可以走,但這毫無疑問與德國控制通脹為核心的貨幣政策理念相沖突。目前在救助希臘的問題上,德國政府已經面臨越來越大的國內壓力,默克爾的地方選舉也接連失利,一旦未能制止希臘的胡作非為,德國政府面對的國內壓力將難以想象。
希臘公投也是希臘與德、法等核心國家爭奪援助計劃主動權的一場歐洲內戰。德、法表現出的強硬避免了被希臘牽著鼻子走,畢竟即使希臘被踢出歐元區,借助EFSF擴容后一萬億歐元的擔保額度,歐元區仍有足夠的實力避免崩潰。但一旦在此輪博弈中手軟,道德風險的擴散可能使得潛在壞賬變得無法控制,德法在危機救援中的前期投入也將徹底化為泡影。事態的發展也說明,希臘根本不敢與歐元區說再見。雖然有觀點認為退出歐元區之后,希臘可借助本幣貶值刺激經濟,但一個完全失去國際信譽的國家,其貨幣必將面臨崩潰式的貶值,這足以徹底摧毀希臘經濟,所以這種貶值刺激經濟的理論假設并不成立。
希臘公投事件還表明希臘政府在完成緊縮計劃上嚴重缺乏自信且極具投機性。德、法的強硬態度可以迫使其放棄公投,卻無法改變希臘在縮減赤字上的力不從心。歐洲一輪接一輪的高層磋商不但未能做到同舟共濟,裂痕與分歧反而不斷增多,退出歐元區也不再是官方言論的“禁區”,這一切都使得歐元很難在短期內重拾強勢,在1.40下方形成新的震蕩格局可能性較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