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英國媒體報道,利比亞外長穆薩。庫薩(Moussa
Koussa)3月30日突然取道突尼斯,抵達英國首都倫敦,并“即將宣布”辭職和不再支持卡扎菲。
盡管在利比亞危機之初,卡扎菲陣營分崩離析,大批政府官員、軍官、外交官和軍隊倒戈,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現象得到遏制,即使聯軍開始軍事干預、卡扎菲控制區逐日遭受空襲的窘境下,官兵倒戈現象也并不普遍,就在英方宣布庫薩倒戈當天,一度被壓縮到蘇爾特的卡扎菲軍隊絕地反攻,收復了幾天前因空襲而放棄的大部分城鎮。何以庫薩在局勢更不利時不跑,局勢有所好轉反倒跑了?
《華爾街日報》引述不具名美國官員話稱,庫薩等利比亞外交官曾“連日和歐美官員會談”,討論“究竟是離開卡扎菲還是找到和平解決的途徑”,而利比亞政府則否認“叛逃”之說,堅稱庫薩是執行“特殊外交使命”。更令人覺得詫異的是,迄今穆薩本人一直保持低調,并不似此前倒戈的利比亞高官那樣,迫不及待地沖上電視鏡頭,表達自己的新立場。
盡管卡扎菲政權是個很不“正統”的政權,所謂“外長”其實也只是一個習慣性稱呼,但庫薩的確是個極特別、極重要的人物:他不僅是資深外交官,而且是利比亞海外情報機構的負責人,并因此被美國列入黑名單,被今天“敞開雙臂歡迎”他的英國兩次驅逐出境。他和多起海外政治謀殺案有染,甚至包括暗殺沙特王儲的未遂陰謀。
他不僅是高官,還是卡扎菲的密友,1978年他從美國密歇根大學畢業,學士論文的題目就是《利比亞的導師——卡扎菲》,自1994年起,他就被委任為卡扎菲次子賽義夫的監護人,而賽義夫正是卡扎菲選定的接班人。
很顯然,這是一個曾鐵桿擁護卡扎菲、包括其子嗣和思想的人,就在3月18日,他還在的黎波里代表卡扎菲宣布單方面停火,并譴責聯軍的軍事干預,這樣一個人在這樣一個時刻倒戈,又選擇了如此反常的方式,著實令人思忖。
從庫薩的出行方式和利比亞官方的反應、態度可以推測,至少在出發時,他的確不像“私逃”,而似乎真的是執行某種“特殊外交使命”的。盡管軍事上還能支持,但卡扎菲不會不明白,這樣打下去自己前途暗淡,他表面上雖然死硬到底,但絕非不想和聯軍“私了”,此次庫薩去英國,適逢利比亞前途國際會議剛剛在倫敦落幕之際,和《華爾街日報》所引述的言論相印證,可以認為,這似乎不僅僅是個巧合。
然而聯軍各方在是否實施地面進攻、是否武裝反對派等方面固然分歧不小,但對于卡扎菲的立場卻驚人的一致:他們或許未必相信班加西,但絕不希望卡扎菲繼續在位;他們也談“政治解決”,但解決的結果只能是把卡扎菲趕下臺,因此他們所能和卡扎菲當局“磋商”的,充其量也就是給卡扎菲“一個流亡的機會”而已,并順便策反一下卡扎菲派出的代表,顯然,這絕非卡扎菲所期待的“政治解決”結果,他也并不打算接受,所謂“特殊外交使命”幾乎一開始就注定了結局。
那么,當“特殊外交使命”陷入死胡同后,庫薩或其他特使,是否真的倒戈了?
當然有可能是真的。盡管戰局起伏不定,但卡扎菲王朝的前途黯淡可知,作為曾在西方留學的庫薩等外交官而言,出現“自顧自”想法是完全可能的。盡管庫薩是卡扎菲的情報機關核心人員、老友和托孤重臣,但核心、老友、托孤、重臣并不意味著一定會愚忠到底——卡扎菲本人就是個見風使舵、多次倒戈的老牌變色龍,上行下效,世上又哪有效不完的忠?
從庫薩的低調和各方的閃爍其辭看,也不排除其尚未決斷的可能性,否則他直接上鏡頭便是最好的證明,何須如此拐彎抹角?
中國古代戰國末年,趙國在長平之戰全軍覆沒,派出使者向勝利者秦國求和,大臣虞卿就斷言,和議絕不會達成,趙國的處境會更孤立,因為秦國會認為趙國無力再戰,且正好把這位使者拿出來示眾,各國看到這種場景,就會認定趙國窮途末路,爭相投靠秦國,摒棄趙國。由此可知,不論真倒戈、假倒戈,不論他是自己出逃,還是真的充當了卡扎菲的信使,對于聯軍各國而言都是一樣的:他們會把這次意外事件當做“卡扎菲眾叛親離”的又一力證,和政治攻勢的重磅炸彈,對風雨飄搖的卡扎菲掀起新一輪攻心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