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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交網絡》海報 |
1月17日美國電影電視金球獎開獎,這個獎離娛樂界第一大獎奧斯卡開獎的時間很近,常常被稱作“風向標”,但近年金球獎的“風向”作用十分怪異。比如去年,金球獎最佳導演/影片給了卡梅隆和《阿凡達》,這個獎評得毫無懸念,《阿凡達》不光是在去年,就算在整個電影史上也是個重要的電影了,但奧斯卡獎卻把八個獎頒給了凱瑟琳-畢格羅和《拆彈部隊》。今年的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編劇、最佳配樂都給了《社交網絡》,另一大片《盜夢空間》在金球上顆粒無收—真讓人擔心它會不會在奧斯卡獎上反戈一擊,反敗為勝。
貌似一部揭黑片
《盜夢空間》與《社交網絡》之間的PK,不是簡單的商業片與文藝片的PK,好萊塢發展到現在這個成熟水平,商業片的思想也可以很深刻,文藝片的劇情也可以很好看。論思想性與藝術性,《盜夢空間》有可能更先鋒,相比之下《社交網絡》更親民,尤其讓年輕觀眾覺得親切,它很了不起地找到了一個點,這個點離現實很近,離夢想也很近。這個電影貌似一部揭黑片—揭開一個商業新帝國下的愛情的失落,友情的背叛,其實它還是部勵志片—看,一個聰明孤傲的年輕人,他可以享受如此華麗的青春,如此絢爛的成功。《社交網絡》不是《公民凱恩》,不是一次資本主義的反躬自省,它展示了資本主義處在一個新的發展階段:資本在找到了新技術的依靠、能掀起一次人類社會行為的全新變革時那種由衷的自信。
這個電影也是一部非常傳統的劇情片,安排了一個明確的起因,安排了一環套一環的沖突(馬克與孿生兄弟的沖突,馬克與愛德華多的沖突),將陰謀與愛情作為電影的主心骨。但是,陰謀與愛情在電影一點也不顯得陳腐,相反,電影有一種輕盈的、時尚的氣質,這是快節奏的對白,快節奏的剪接帶來的效果—傳統的主題在被變碎、變薄的時空段里顯得不沉重,只是提供了最普遍的感情上的共鳴,而對宅男的宿舍生活、IT新貴的工作環境的描寫,帶來了一種貼切的認同感—恰恰又由于這種生活與環境較為高端,它們還能提供一個樣板,如同時尚雜志一樣。
電影中出現的真實人物,馬克-扎克伯格,肖恩-帕克,在聲明電影中的“自己”與生活中的自己并無共同之處時,都沒有對這個電影表示惡感。生活中的馬克不是因為失戀而去創辦FACEBOOK,他有一個很穩定的華裔女友,電影里的東西不見得“對”,但是它特別滿足了新生代對世界的期待。在網絡貌似把世界抹平的時候,富二代們還是可以泡到大把的妞,而宅男們只能將女生照片進行對比打分,這個世界是不是還停留在拼家世、拼胸肌的時代?可不可拼頭腦、拼編程?這是對新時代的新公平的需求,要求對這個科技時代最重要的東西,智力,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就算《社交網絡》中把每個主角的生活與情感經歷都竄改了,但是它沒有改變這些人是知識精英這一最本質的特征。
情商低下不再是一個貶義詞
這里講“知識精英”,知識,不指人文知識,而單指科技知識,理科宅男的時代到了。從《生活大爆炸》到《社交網絡》,唱主角的都是他們。一種新的審美取向與趣味取向產生,情商低下不再是一個貶義詞,反倒產生了一種令人憐愛的效果。連帽衛衣牛仔褲加拖鞋,是一個馬虎理工男的新標配。當然,《社交網絡》的審美觀不像《生活大爆炸》那么單一,它安排了各款帥哥:宅男、業界精英、不羈浪子,它呈現出一個“有為青年”的群體,這個群體一邊與傳統藕斷絲連,一邊在大力地拓展著他們的時代新風。在比爾-蓋茨,在喬布斯之后,馬克成了最年輕的時代偶像,不僅因為他賺到了很多很多錢,而且因為,人人都上他創辦的FACEBOOK,他是臉譜之王。一個真實的、虛擬世界的立法者。
回到電影上來,這些年關于虛擬世界的電影拍出了很高的水平,比如可為計算機時代作影像注解的《黑客帝國》,還有質疑設計出來的虛擬世界可以有幾層、真實的物質—血肉之軀的人能承受幾重虛擬的《盜夢空間》。這些電影其實都更面對未來,面對哲學(人的生存處境)。相比之下,《社交網絡》還是一個非常“踏實”的電影,它講的是數字化社交的起源,或者說數字化社交的重要一步—FACEBOOK最大程度地虛擬出“所有人”在一個平臺上的交流可能—是怎樣走出的,這已經近乎博爾赫斯所謂與地球等大的地圖了。但關于這個地圖的故事,還沒有真正開始呢,現在講的還是地球上的故事。
有意思的是,據說導演大衛-芬奇與編劇阿倫-索爾金都不上FACEBOOK,所以他們一起拍出了個FACEBOOK的史前史,描寫了FACEBOOK像病毒一樣在年輕人中間的傳播,它提出的問題還是一個古老的命題:就算全世界的人能在一個網站里互相了解,互相交流,但你卻不能真正地走到你愛的姑娘面前去,好好聊天,好好愛,那么,一遍遍地刷屏能產生什么意義呢?這個問題不屬于真正的馬克-扎克伯格,屬于在FACEBOOK里摸爬滾打的新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