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目前國際貨幣體系不會發生根本性變革的情況下,中美合作是全球經濟走向復蘇的關鍵,也是實現再平衡的前提。中美相爭只能是兩敗俱傷,讓那些坐山觀虎斗的中間浮動國和其它釘住外圍國從中獲利。 后危機時代,全球經濟正在沿著一種不確定的路徑走向再平衡。大國博弈成為這種再平衡路徑的主要特征。目前中美之間圍繞人民幣匯率的爭論就是這個博弈的一部分。
“寡頭博弈”難以奏效
美國首先應該明確,兩國間“寡頭博弈”難以改變全球經濟失衡現狀。在現行國際貨幣體系下,并不是只有美元與人民幣兩種貨幣。相反,全球可以分為三大貨幣集團,并構成一種“金字塔式”結構。第一大集團,主要由中國、韓國、中國香港及臺灣地區、東南亞國家組成,這些國家的匯率主要釘住美元,積累有大量外匯儲備,處在“金字塔”的底座位置,被稱為“釘住外圍國”;第二大集團,主要由歐盟、日本、加拿大、澳大利亞以及部分拉丁美洲國家組成,這些國家主要實行浮動匯率制,對外匯市場極少干預,處在“金字塔”的中間位置,被稱為“浮動中間國”;第三大集團,與其叫作集團,不如稱為“一極”,由美國一家擔當,是整個國際貨幣體系的中心國和調節國,在一定程度上扮演了“世界中央銀行”的角色,其貨幣政策具有國際主導權,擁有向世界輸出貨幣的特權,處在“金字塔”的頂端位置,被稱為“核心國”。 “核心國”與“中間浮動國”主要通過資本賬戶發生聯系,而與“盯住外圍國”則是通過貿易賬戶發生聯系,由此決定了歐美成為金融伙伴,美亞成為貿易伙伴。在全球經濟失衡的背景下,單憑中美兩國的博弈,顯然不能有效解決三大貨幣集團之間的利益分配問題。
全球化失靈引發危機
全球金融危機的爆發,是因為全球經濟的失衡,而全球經濟失衡的重要原因在于“全球化失靈”。筆者認為,全球化失靈如同我們熟知的市場失靈、政府失靈一樣,是當今世界經濟的一種客觀存在。經濟全球化將世界各國和地區緊密地聯系在一起,一個全球性的市場形成。但是這個市場不是同質的、完全競爭的市場,因而其內在調節機制必定存在缺陷,全球化失靈因此不可避免。 第一,自主性調節機制并不完美。自主性調節機制主要通過雙邊和多邊的匯率變動來調節經常賬戶而發揮作用,但必須存在一個重要前提,各國實行完全自由浮動的匯率制度,由此才能使得外部經濟對于匯率、相對價格和外匯儲備等因素變動保持充分彈性。然而,三大貨幣集團已經使得這一前提不復存在,匯率對經濟的調節有限。 第二,價值評估效應并不有效。當存在外部經濟失衡時,通過匯率變動使得跨國資產價值重估,產生的價值評估效應可以實現財富從貨幣升值國迅速轉移到貨幣貶值國,從而使外部經濟失衡得以糾正。然而這種效應的發揮是以改變一國的對外資產凈頭寸為目的的,它需要一定的條件:匯率變化未被預期以及浮動匯率制。而這種條件在現實經濟環境中難以完全滿足。
中美“合則多利、分則兩傷”
由于全球化失靈的存在,三大貨幣集團構成的貨幣金字塔,也必然缺乏穩定性。當全球經濟趨好時,表現為一種短期均衡,反之,全球經濟就會出現劇烈波動。 一是因為現行國際貨幣體系仍然面臨著內在矛盾,美元與人民幣通過國際收支賬戶捆綁在一起,而中美兩國的“身份”存在很大差異;二是因為缺乏一個保持多元化貨幣體系及世界貨幣供應量穩定的基礎,大難臨頭各自飛,每逢全球經濟遭受沖擊,各主要儲備貨幣國家都會為了自身利益而放棄維護國際貨幣體系穩定的責任,上世紀90年代的日本,而今的美國都是很好地證明。 與美國相比,中國的條件決定了人民幣匯率實現自由浮動還要做許多準備。其中,最為關鍵的事情就是“調結構”,實現經濟發展方式的根本轉變。只有把國內問題理順了,中國才有信心和勇氣去放開資本賬戶,實現人民幣匯率自由浮動。中美都面臨失衡,而責任卻不同。中國要做的是盡快糾正內部經濟失衡,循序漸進推動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改革,為下一步擴大開放打好基礎。美國實質上面對的是全球經濟失衡,在過去的30多年里,美國從這一失衡中獲取了巨額的政治、經濟收益,實現再平衡美國理所應當要承擔更大的責任,而不能“以鄰為壑”轉嫁成本。 蒙代爾有句名言:國際貨幣體系是一個相互合作的游戲。在目前國際貨幣體系不會發生根本性變革的情況下,中美合作是全球經濟走向復蘇的關鍵,也是全球經濟實現再平衡的前提。中美相爭的結局,只能是兩敗俱傷,讓那些坐山觀虎斗的中間浮動國和其它釘住外圍國從中獲利。中美兩國關系的最優解,應是摒棄分歧,共同維護戰略合作伙伴關系,攜手走合作博弈之路。
(作者為中國人民大學經濟學博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