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未曾公開明確聲明,但中國宏觀經濟政策重心已經悄然轉向“保增長”。中國人民銀行行長周小川10月26日向全國人大報告金融宏觀調控情況時作出如此判斷,不過是再一次表明了中國決策層應戰全球危機的決心而已。既然如此,中國當如何作為? 在財政政策方面,投資、減稅兩項手段都可選擇。財政投資的目標不僅包括基礎設施,也應包括先進制造業,特別是能帶動、支持國民經濟全局的重大戰略性項目。至于減稅手段,應當在投資之后。而且,鑒于我國財稅優惠泛濫,導致稅基縮小,權勢集團受益良多,卻加重了普通居民和企業的稅負,加劇了社會收入分配失衡,進而降低了社會消費率,且財稅優惠認定和賦予過程也有孳生腐敗之虞,為了保證財政穩健,并促進稅負公平,大面積減稅必須以清理財稅優惠為先決條件。 任何危機、動蕩時期的標志之一都是資本流動波動劇烈。這場發端于美國的金融危機如果程度較輕,資本將逃離美元;但隨著這場危機蔓延、惡化成為全球性的大危機,其他所有主要貨幣區都將陷入困境,因為有美國的政治、軍事霸權支持為背景,美元反而會成為資本流動的安全港。在這樣的背景下,假如我國經濟穩定表現不佳,市場參與者信心動搖,加之部分在危機中損失嚴重的西方投資者需要抽回資金救母國總部之急,我們可能面臨沉重的資本外逃壓力。但如果我們經濟穩定性表現良好,那么,將有大量資本視我國為動蕩中的避風港而競相流入。對這兩種風險,我們都必須準備好應對之策。 區域經貿集團思潮在動蕩時期特別容易流行。為了保證我國經濟持續平穩增長,以及借機削弱西方霸權,提升自己在國際經濟政治體系中的地位,我們需要降低對美歐市場的過度依賴,同時需要逐步調整、轉換自己在國際貿易體系中的地位,更多地發揮商品吸納中心的作用,而不僅僅是商品制造和出口者,特別是要在本國周邊區域加快這種轉變,次貸危機應當成為東亞區域一體化提速的契機。就戰略方向而言,這些策略是正確的,但我們必須意識到,作為一個大國,無論是為了擴大外部市場,還是為了尋求外部資源、資本、技術來源,我國客觀上都需要充分利用整個世界市場。而且,一個經濟技術尚未躋身全世界最先進行列的國家要組織以本國為核心的封閉性經貿集團,結果必然是失敗的。所以,上述策略在實施中必須適度,不能走到相反的極端。 經濟危機之所以可怕,還因為它可能轉化為社會危機,乃至全面的政治危機。對此,我們需要努力消除國內社會不公,防止利益集團在反危機過程中渾水摸魚,進一步加劇社會不公,從根本上降低爆發社會危機的幾率。同時,我們還需要關注其他國家,特別是某些新興市場經濟金融危機向社會領域蔓延的風險,防止海外華僑、華人淪為替罪羊。有海水處即有華人,我們不能忘記在海外還有8000萬華人,他們同樣是炎黃子孫,與我們血脈相連。 在應對危機沖擊時,我們還需要看到,由于這場危機中心位于目前把持世界經濟政治霸權的美歐,而中國相對境況較好,危機雖然會給我國外向型經濟帶來一定沖擊,但同時也是百年難遇的機遇。如能充分利用這個機遇,我國可望顯著提升自己在國際經濟政治體系中的地位,為此而承擔一定的壓力、付出一定的代價都是值得的。 “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天下興亡多少事,留與后人無限感慨。無論古今中外,危機從來就是重新洗牌的契機,弱者難以經受沖擊而沉淪,強者應時而崛起。我們在危機中究竟是顯示出強者的意志和行動能力,還是暴露出怯弱無能,徒然留下異日的無盡哀嘆,取決于我們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