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洪水淹了圍城,會怎樣? 水會退得很慢,因為城墻阻礙。人們會爬上屋頂,等待救援。不斷有幸存者游過來,擠進這支隊伍。屋頂負擔越來越重。水沖刷著房屋基礎,安全的屋頂可能在一瞬間變成奪人性命的陷阱。 目前,中國經濟中的不利因素正在構建一個這樣的陷阱。 負實際利率使資金環境顯得很舒適,企業很容易借到錢。同時,外貿順差快速積累而成的巨額外匯儲備換來央行的人民幣,銀行有的是錢。過多的貨幣在市場中流動,慢慢加重通貨膨脹壓力。 由于存在通貨膨脹預期,老百姓很不情愿把錢留在銀行里,負實際利率和利息稅使它們一天天變少。同時,通貨膨脹壓力使資產變得比錢值錢,資產價格一再重估,股市樓市輪番上漲,早期投機者紛紛暴富。兩相比較,大家自然樂意購入金融資產或者不動產,感覺似乎更安全。他們一定同意經濟學家宋國青的一句話。2003年,宋先生針對通貨膨脹環境下的投資曾說:“除債券和狗屎什么都可以買。”我注意到,這句話最近被引用次數又多起來。 樓市為消費準備的供給、股市為投資準備的供給均應付不了洶涌而至的投機需求。資產價格上漲過快,泡沫日長夜大。同時,政府試圖改變通貨膨脹預期,不斷出臺貨幣政策、財政政策抽走流動性,抬高借貸成本,減少貸款供給。 于是,看上去安全的地方因為負擔太多需求而漸漸脆弱,而它的基礎,正在被侵蝕。此時,理性的行為令所有人的處境更危險。是理性失靈還是理性碰到了邊界?當然不是。是管制讓人別無選擇。 在流動性過剩的圍城中,除了通貨膨脹預期,還有本幣升值預期。外面的想沖進來,里面的想沖出去。資本項目不開放,擋住了外面的熱錢,也捂熱了里面的錢。外面的熱錢還有其他選擇,里面的錢燒到燙手也不能辦出境游。被困城中,套利手段少、避險工具少,看看到處能掙錢,其實一切都在悄悄地漲。紙上富貴,終是幻覺。 有人抱怨想當“房奴”當不成。凡事都有好的一面。大水包圍的屋頂上已經擠滿了人,甚至開始賣位置了。這時,擠不上去就不會跟屋頂上的人一起死。當然,老泡在水里也很危險。想活下來,端看屋頂的堅固程度和水情。最好的結果是屋頂沒塌水先退了,最壞的結果是水沒退屋頂就塌了。前一種情形,大家有驚無險;后一種情形,只有極少數人能幸存。比如家里有游艇的。(你知道游艇的價格吧?) 適時放開資本項目管制,當是不讓圍城成為陷阱的治本之策。在此之前,必須先加快推進匯率形成機制改革,放大人民幣匯率彈性空間,降低人民幣升值預期。另外,資源品和要素價格形成機制的改革不能再等,促進外向型經濟逐步轉型勢在必行,打擊泡沫也不能僅僅當成治標的手段。總之,一大堆活兒要干,欲拯黎民于大水,實在不容易。而身為黎民,只能在孤島似的一個個屋頂上跳來跳去,跳去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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