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產業是拉動經濟增長、推動技術融合創新、促進內外循環、保障就業的戰略性產業。在經濟持續增長、技術不斷成熟、制造體系逐步完善、消費需求不斷增強等利好因素帶動下，汽車已成為我國國民經濟的支柱性產業，并持續向電動化、智能化、網聯化等方向發展。

　　中國汽車工業協會數據顯示，2024年，我國汽車產銷量分別達3128.2萬輛和3143.6萬輛，同比分別增長3.7%和4.5%，連續16年全球居首。其中，新能源汽車產銷量分別達1288.8萬輛和1286.6萬輛，同比分別增長34.4%和35.5%，連續10年位居世界首位。汽車全年出口585.9萬輛，蟬聯全球出口量冠軍。

　　然而，在產業轉型進程中出現的非理性降價現象，正在成為制約我國汽車產業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因素。

　　近年來，我國汽車市場出現的降價潮可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由傳統燃油車企業發起，對部分庫存車進行降價銷售，旨在盡快回籠資金，少數汽車生產企業跟進產品降價。該階段降價潮具有選擇性、區域性、期限性特征，影響面較小；第二階段，由新能源汽車企業發起，主要原因是上游原材料價格回歸和產業規模化降本，多數汽車生產企業跟進產品降價，該階段降價潮具有全國性、持續性特征；第三階段，部分汽車生產企業為了降價不惜延長供應商付款周期、壓低供應商供貨價格。相比較而言，第一階段的汽車降價是少數企業行為，第二階段的汽車降價是源于成本降低的相對合理的降價，而第三階段的降價逐步衍生為打破行業合理利潤的非理性降價。

　　2023年，中國上市整車企業總營業收入為3.23萬億元，歸母凈利潤總額為353億元，利潤率為1.09%；美國上市整車企業總營業收入為3.27萬億元，歸母凈利潤總額為1398億元，利潤率為4.27%；日本上市整車企業總營業收入為4.17萬億元，歸母凈利潤總額為2122億元，利潤率為5.08%；韓國上市整車企業總營業收入為1.31萬億元，歸母凈利潤總額為1058億元，利潤率為8.06%；歐盟上市整車企業總營業收入為7.87萬億元，歸母凈利潤總額為6014億元，利潤率為7.64%。

　　我國汽車業出現非理性降價現象的主要原因有三方面：一是消費文化存在欠缺。消費者尚未形成健康的汽車消費文化，產品質量意識相對薄弱。在這種情況下，車企持續壓低物料成本，以更低的售價提升市場占有率；二是市場參與者增加導致競爭激烈。在新能源汽車行業快速發展趨勢下，各類企業積極參與造車。汽車行業的前期投入和持續投入較高，產品銷量規模需要達到一定閾值才能實現盈虧平衡，而部分企業降低利潤預期降價促銷引發市場連鎖反應；三是非健康的整零關系導致多數供應商處于弱勢地位。我國汽車零部件產業具有企業數量多、規模小、產品總體附加值低等特點。整車生產企業在整零關系中多處于強勢地位，導致零部件企業也被卷入價格戰。

　　汽車作為制造業尖端產業，非理性降價將影響我國汽車產業高質量發展。首先，非理性降價可能會導致品質降低。汽車由數以萬計零部件集成，汽車無序降價會傳導至零部件物料成本，零部件企業及整車企業在滿足法規要求的情況下，可能會采取降低材料牌號、減薄零部件壁厚、降低零部件性能等方式降低物料成本，開發低價格低質量的汽車產品，勢必會影響汽車產品的品質、安全性以及品牌美譽度。

　　其次，非理性降價可能會影響企業的可持續發展。只有具備持續的盈利能力，企業才能持續投入產品研發、推動技術創新、擴大再生產、吸引高精尖人才等。非理性降價會大幅蠶食企業合理利潤，影響企業可持續發展，甚至影響供應鏈的穩定性。

　　第三，非理性降價不利于我國汽車強國建設。汽車強國的標志不僅是市場占有率高，產品質量和消費者認可度是汽車強國建設更重要的內涵。

　　汽車非理性降價容易導致“劣幣驅逐良幣”，影響汽車產業的可持續發展。為此，參考國外經驗，結合我國實際，筆者提出三點建議：一是構建真實可信的質量品牌評價體系。一方面，依托第三方機構開展產品系統性對標，從產品用料、安全性設計、產品性能等角度進行量化評價；另一方面，圍繞用戶真實使用場景，從安全性、耐久性、可靠性等方面建立質量輿情。通過定期公開的方式，引導消費者建立產品質量消費意識，推動生產企業提升產品質量。

　　二是支持我國汽車產業鏈及服務走出去。我國已成為全球最大的汽車出口國。下一步應支持我國整車企業、零部件企業及相關服務型企業走出去，進行本土化布局，形成產業閉環，緩解國內市場競爭壓力。引導出海企業提升產品質量，避免低質低價競爭，逐步形成品牌口碑。

　　三是頭部汽車企業應做好表率。具有市場優勢的頭部汽車企業，應積極響應國家號召，遵守相關法律法規，從自身做起，以更高的產品技術標準提升產品質量。

　　（作者系中國汽車工程研究院股份有限公司政研咨詢中心副總工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