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銀行貸款買房，銀行非但不收利息，還要給你倒貼錢；你去銀行存錢，銀行不付利息，還要倒扣管理費；你去買國債，非但沒有任何受益，若持有到期還要承擔蝕本損失……

　　這并非天方夜譚。近日，丹麥日德蘭銀行向客戶提供年利率為-0.5%的10年期貼息購房貸款，這標志著全球首個負利率房貸橫空出世。這意味著，全球負利率風潮開始向個人信貸領域滲透，讓普通人看到了，在全球經濟低迷、預期不佳的背景下，金融市場扭曲畸形的冰山一角。

　　金融市場是實體經濟的影子。在歐洲等國深陷經濟增長乏力、投資低迷、貿易低迷、信心低迷之際，投資者經受著“投什么都不賺錢”的資產荒，于是包括國債、房貸在內的安全資產受到追捧，人們出于套利、優化投資組合等需求，更多持有這類資產，龐大的市場需求持續壓低其收益率。

　　在通向負利率的道路上，日德蘭銀行不是獨行者，甚至不是最終買單者。它的同道中人或者說最終買單人，包括大量機構投資者。早在2014年6月，歐洲央行就史無前例地把銀行利率下調至負數，2016年德國政府開始以負利率發行國債。機構對此已見怪不怪。

　　從那時開始，負收益率債券經歷了規模由小到大、期限由短到長、發行方由公到私的演進。就在上周，德國首次以負收益率順利售出規模為8.24億歐元的期限長達30年期國債。等到這些國債到期時，德國只需向投資者償還7.95億歐元。

　　負利率現象趨于規模化、長期化、普遍化的背后，是全球經濟的黯淡前景及投資者對安全資產的渴求。值得警惕的是，今年以來，上述趨勢開始加速演進。

　　今年年初，全球負收益率債券僅為9萬多億美元，僅僅幾個月其規模已創造歷史新高，突破16萬億美元。與其相對應的是全球央行降息潮，今年以來，伴隨美聯儲開閘放水，全球多家央行跟進，迄今已有近20家央行推出降息舉措。

　　由此，全球金融治理正陷入多重困境：海量的流動性，托舉起氣若游絲般的市場行情；在需求不振大背景下，歐洲一些國家鮮有投資項目能產出足以提升風險偏好的收益；于是大量資本沉睡于所謂“安全資產”中，導致金融與最具創新活力的經濟行為彼此分離；疲弱的市場環境中，工具箱趨于見底的全球央行，面臨進退維谷、覆水難收的政策困境——寬松只會帶來資產泡沫和投機，而非真正的增長，而收緊則無異于放任市場崩潰。

　　跳出操作層面的局限，從更為宏觀和長遠的角度論之，世界經濟面臨的真正挑戰還在于經濟全球化受挫，保護主義肆虐；科技創新瓶頸下，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新經濟增長點未成氣候；主要經濟體結構性改革舉措仍有待強化。可以想象，如果人類在上述挑戰面前，缺乏想象力和決斷力，則發生在某些歐洲國家的咄咄怪事，可能會蔓延到更多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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