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直給人以小作坊、代加工印象的中國中小企業，已悄然步入“高大上”的國際快車道。憑借多年積累建立起來的大而全的產業，家門口的“小作坊”化身全能，“補環”全球產業鏈，正在世界范圍內尋求機遇和合作。

　　積累紅利初步顯現　中小企業步入國際快車道

　　1989年，鄭軍辭了福建老家國企的工作南下深圳，加入打工賺錢大潮之中。從一家只有幾十人的香港模具企業里月薪300元的電工，到模具師傅，再跳槽到一家300多人的港企當廠長，鄭軍始終在一線感受著中小企業的變遷，也積累著從技術到管理的經驗。8年后，鄭軍感到在這個企業里面已經做“滿”，謝絕了老東家的挽留，帶著兩三個人出來，開始創業。

記者 牟宇 攝

　　這是上個世紀中國中小企業典型的誕生發展之路。憑著一股子“闖勁”和機遇，中國的中小企業如雨后春筍般大批量出現，鄭軍的公司就是這樣的一個典型。這也導致了一談及中國的中小企業，人們往往首先想到的就是三五個人的小作坊和勞動密集型的代加工。但受益于過去幾十年制造業技術水平的發展以及資金積累的紅利，中國的中小企業早已不再是技術含量低、粗放式享受人口紅利的低端加工廠。有了一定“家底”的中國中小企業，對技術紅利的認識越來越深刻，而且出于對全球市場和技術等的需求，也越來越有國際意識。

　　“最初，為了維系公司正常開銷和新產品研發的費用，不得不搶著接單，畢竟人要吃飯。”經過16年的發展，鄭軍的公司已經從最初兩三個元老加上新招的十來個人的“小作坊”成長為擁有100多名員工和研發團隊的工業自動化設備有限公司——珠海三川工業自動化設備有限公司。“就這么過了十來年盲目接單和摸爬滾打研發的日子，最終把主要開發產品定在數控工具磨床。現在，我已經開始有選擇地合作生產了。”

　　“一種是將研發的設備賣出去，然后派技術人員去指導操作和調試；另一種是給我訂單，我幫你生產。其實，出于維護設備的技術專利角度，我更加傾向于接單。但是接的單已經是和以前代工不同了，因為有技術門檻和設備依仗。”鄭軍說。

　　最近這幾年，鄭軍已經踏出國門，開始與全球的企業進行合作對接。2016年10月，鄭軍在一個中外企業接洽會上遇到一家想往中國銷售機床的印度公司，但在交流中鄭軍發現自己的產品完全可以涵蓋印度企業的品種，甚至成本更低。后來就變成了商量印度企業進口鄭軍公司高檔次和多種功能的產品，以及怎么合作拓展兩國市場。不僅如此，鄭軍說：“我們還交流了各自國內市場行業情況，他們還介紹了一些可能對我的產品感興趣的企業給我。”

　　隨著國內中小企業實力發展壯大，越來越多的中小企業有了“走出去”的需求。數據顯示，從2014年至今，僅通過中國銀行組織就有2000多家中小企業走出國門，在五大洲進行了26場跨境撮合活動，與近70個國家地區的萬余家中外企業達成合作意向5000多項，形成實質合作1300多項。

　　鄭軍說：“從香港車間的一名打工仔做到一家工業設備公司的老板，從流水線上做組裝到自己做研發，我親身感受到中國中小企業慢慢壯大起來，通過多年積累用實力一步步走向國際化的過程。”

　　近年來，民營中小企業“走出去”意識明顯增強，甚至形成抱團“走出去”局面。2015年，廣州市全市民營企業境外投資項目達275個、投資額33.2億美元，同比分別增長108.33％、76.6％。民營企業國際化布局的加快形成，為中小企業“走出去”開拓道路。

　　從“接地氣”到“接天氣”　迎合全球產業鏈“補環”需求

　　目前，中國中小企業主動走出去，不僅是出于企業經濟實力的提升以及在全球尋找更多機遇的需求，也表明了中小企業家有了參與全球化浪潮的國際意識。親自到國外去參觀考察，實打實面對面地尋求合作機會和發展機遇，從國際視角看世界，這成為中小企業發展的必由之路。

　　中國銀行中小企業部總經理王建認為，中小企業一旦面臨缺市場、缺技術的困境，發展只能停滯。這其中，信息不對稱就是很關鍵的一個方面。這就激發了中國中小企業走出去配對的需求。就樣一來，“可以讓企業缺市場的找到市場，缺技術的找到技術，對點準打，從而降低轉型探索成本，拓寬中小企業發展的道路。”

　　正是這種企業發展需求催生出的中小企業家國際化的意識，使得他們在全球考察談判中會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收獲。多次“走出去”的鄭軍說：“之前去美國談判考察，就拒絕了一個企業代工的單子。在我看來，我們的企業已經不再是外企的加工廠。相互合作才是我的需求。這樣既可以打破本土的技術瓶頸、學習到外企公司治理的先進模式，也可以降低對方違約風險。”

　　中國銀行中小企業部副總經理田傳戰表示，發達國家中小企業雖然技術水平高，管理結構完善，但受限于市場小與需求少等因素，也處在一個夾縫求生存的狀態。他們也有“走出去”的需求。反觀國內市場，產業轉型的技術需求巨大，但是研發投入和成本太高，我國中小企業面臨風險較大。而通過“走出去”實現合作，雙方都可以低成本實現互補。

　　中國經過多年積累，技術紅利和產業鏈紅利逐漸釋放。這種承接技術和資本的中間優勢地位是不可替代的。“技術含量較高的產業轉移是有一定的操作技藝要求的。目前，東南亞國家雖然有人口紅利，但是涉及高技術生產加工，工人操作水平不及中國，很多精密儀器加工設備操作不了。而中國，幾十年改革開放中小企業發展積累了很多高級技工，這就是中國承上啟下不可或缺，也不容忽視的優勢。”一位民營企業家說。

　　“比如刀具的生產大多集中在中國，因此設備的使用者也是集中在中國。由于國內刀具生產設備的成本較低，性價比更高，所以中國企業一般都選擇中國生產的設備。這種情況下，美國做刀具生產設備的企業產品賣不出去，市場占有率不斷下降，很難養活整個團隊。企業生產運營難以為繼，被動形成產業鏈斷裂。”鄭軍說，在這種情況下，和中國企業以技術和資本進行合作，既可以降低生產成本又可以開拓市場，雙方就達到共贏的局面。

　　與此同時，相對于海外一部分中小企業，中國中小企業在產業鏈上比較完整。如果能在某些產業比較單一的國家進行市場開拓，就可以在補齊當地產業鏈的同時，切實參與全球化。“與俄羅斯在輕工產業鏈上的互補就是很好的發展模式。”　中國銀行中小企業部總經理王建說。

　　業內人士表示，中國中小企業是全球經濟發展中極為重要的一環，實現全球中小企業國際化互聯互通，從“接地氣”到“接天氣”，不僅是中國中小企業的發展需要，也是全球中小企業的訴求，更是全球產業鏈“補環”的需求。

　　“經過幾十年的發展，中國中小企業已經積累了一定的技術水平，足以做好引進技術的消化吸收，實現與海外中小企業進行合作。”王建說，“比如歐洲一些有多年工匠技術積累的中小企業，受限于國內市場和資金問題，發展比較困難。中國的中小企業正好可以做一個承接，在技術上進行合作，達到互惠互利。”

　　“危”與“機”并存　公司治理、知識產權成“軟肋”

　　廣東省副省長袁寶成說，占廣東企業總數99％的中小企業為廣東創造了超過50％的經濟總量。中小企業地位之重，不言而喻，盤活中小企業關乎中國經濟未來。

　　但是，在有了實力“硬件”之后走出國門、把握全球機遇的同時，中小企業也不得不面臨一些“軟件”問題。“在美國談判的時候，遇到一些想收購我的公司的企業，也有一些企業想對我的公司進行投資。但是我感覺，我的公司治理不夠完善，談判中涉及投資合作怎么持股，以及公司架構這些方面，就比較吃虧，雙方不在一個水準上，我們差太多。”鄭軍說，“我的公司還是偏向那種三五人的家庭管理模式。但目前來看，已經不適合公司發展了。”

　　“小企業不是給錢就能發展起來的。”王建認為，要對中小企業“走出去”進行各方面的引導。其中，中小企業提升管理水平，提高資金管理水平和風險防控能力、實現“軟件”配備全球化，成為中小企業必須解決的一個問題。

　　目前，工信部搭建了服務平臺，要求我國各地中小企業主管部門推動納入當地政銀企合作信息平臺的中小企業完善內控制度和公司治理，同時為中小企業提供境外投資解讀、國別指導政策、行業研報、政策法規等信息，配套法律、會計、翻譯等服務。

　　“走出去的感覺很不一樣，在國內了解到的僅是局部的情況，但是走出去后，就可以了解到行業整體的發展水平和市場需求。”鄭軍表示，當企業真正走出去之后，就會深切地感受到與發達國家中小企業的差距在哪里，與發展中國家相比優勢是什么，“這就可以讓我從全球的角度去思考，努力也有了一個明確的方向。”

　　但是，中國中小企業在走出去過程中，難免會遇到知識產權保護的問題。“包括加濕器、干衣架等產品，我們都是整個品類里面全球的第一款，但也引發了很多國內外同行的抄襲。而由于國外法律等各方面因素限制，很多問題現在還沒有辦法解決。”卡蛙科技海外銷售總監王俊說。

　　美國飛翰律師事務所律師朱韶斌指出，中國中小企業“走出去”要做好自我保護與迎接挑戰工作。前期應有保護專利的意識，充分準備相關證明，保留所有研發的痕跡與記錄，并積極向所在國家報備。同時，也要做好監控，要關注競爭對手有無抄襲之為。中期及后期應主動并提前收集證據，特別是企業參展時，如遇侵權情況，可以在法院申請臨時限制令，之后跟蹤事件，及時發送律師函。

　　“中小企業是推動各國經濟穩定健康發展的重要引擎，也是國際投資與貿易合作的主力，伴隨著‘一帶一路’建設和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深入實施，中小企業融入全球產業鏈和價值鏈有很多新發展機遇，在國際經貿合作中大有可為。”　中國銀行副行長劉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