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6月中旬起,浙江建德市再也尋覓不到顧卓江的身影。
當地傳言,新安股份(浙江新安化工集團股份有限公司,600596)環保案案發之后,身為公司安全環保部經理的顧卓江早已逃之夭夭。而當地知情人士告訴時代周報記者,顧卓江在潛逃前頗為鎮定,不但拿到700萬“分贓款”,還特意和妻子辦理了離婚手續。
“公司沒有這個部門”,7月10日,當時代周報記者向新安股份董秘姜永平去電詢問時,姜永平極力撇清干系。令人不解的是,顧卓江此前還就“化工環保促產業升級轉型”主題接受過媒體采訪。
回溯整個案件,目前最為外界確知的信息為,新安股份兩名人員已接受調查,但兩人身份仍然成謎。
6月21日,新安股份公告:與本公司有倉儲業務的某公司(本公司部分化工產品的中間體倉儲該公司)涉嫌環境污染事件正在接受公安部門的調查,本公司下屬一工廠與該公司進行倉儲業務來往的兩名人員就該事件接受公安部門的協助調查。
外界指出,兩名涉案人員乃新安股份化工二廠廠長胡某某和生產科長馬某某,被調查的肇始原因疑為隨意處置草甘膦殘液,但新安股份未置可否,一直對外噤聲。
此外,新安股份公司總裁林某某(林加善)的外甥女婿汪某被指為草甘膦殘液處置的操盤手,其二人為謀取暴利,隨意處置殘液,實際肆意傾倒的殘液已達數萬噸,非法獲利數千萬元以上。而顧卓江的潛逃,更是為新安股份環保案增添迷霧。
面對外界種種疑慮,新安股份未作過多信息披露。環保風暴迷霧之外,這家中國最大的草甘膦生產企業,近況難言樂觀:公司業績極不穩定,營收暴漲暴跌幅度甚至相差100%;此外,公司還陷入委托貸款之嫌疑,其委托貸款收益達4230萬。
在一輪緊似一輪的環保風暴下,新安股份或將面臨發展拐點。
關聯公司非法處置殘液被查
新安股份的前身為建德化工廠和建德農藥廠,2001年9月上市,是建德唯一一家上市公司。公司位于新安江畔,故名新安。
2005年,杭州民營企業傳化集團受讓新安股份原第一大股東建德市財政局所持股份,成為新安股份控股股東,但公司董事長,仍由曾任建德化工廠廠長、建德市工業局局長的王偉擔任。王偉目前持有新昂股份2.6%的股份,系新安股東第三大股東。
在進軍有機硅行業之前,新安股份一直從事草甘膦生產,其在浙江建德和江蘇鎮江設有大型生產基地。而有機硅產業亦與之相關,每生產1噸草甘膦可副產0.95噸的氯甲烷,經回收后可直接用于合成有機硅單體。
新安股份系中國最大的草甘膦生產企業,其主導產品為農藥除草劑草甘膦、有機硅制品,其中草甘膦相關產品含有劇毒。
今年6月7日,浙江省啟動第五次聯合執法檢查,浙江省環保廳接到浙江省公安廳的情況通報,反映位于杭州市余杭區塘棲鎮的杭州榮圣化工有限公司利用廠區內靠近運河邊的深井,非法處置草甘膦殘液,直接影響下游居民的飲用水安全。
經公安機關初步查明,榮圣化工自2012年9月至今,以2800元/噸的價格為杭州建德新安化工有限公司非法處置草甘膦殘液,已收集5000噸,處置了1500噸,非法獲利100多萬元。
杭州榮圣化工有限公司成立于2001年6月18日,法定代表人戴桂榮,公司經營場所和儲罐區位于杭州市余杭區塘棲鎮塘北村。
新安股份兩名人員被帶走協助調查,顯然與此有關。
但記者發現,新安股份2012年年報,并未有只言片語涉及榮圣化工,其與榮圣化工是否簽訂合同,合同內容為何,均未披露。具有諷刺意味的事,新安股份年報指出:(新安股份)“在草甘膦母液處理上形成自己獨有的技術,公司非常重視安全環保風險,在廢水、廢氣等排放上,均能高于國家標準嚴格處理并循環使用后排放”。
記者向新安股份證券辦了解相關情況,對方稱不知道相關情況,“我只能告訴你,新安股份一切生產正常。”
而在公司公告中,新安股份亦未提及榮圣化工,僅稱“與本公司有倉儲業務的某公司”,“本公司部分化工產品的中間體倉儲該公司”。而據新安股份人士介紹,公司化工產品的中間體主要在鎮江基地處理,通過處理可以提取有用物質再行利用。至于這些中間體為何出現在榮圣化工,其并未解釋原因。
新安股份亦刻意回避了被查人員的身份,對于被調查人員是否為化工二廠廠長等人,證券辦人士回答:“被調查的不是公司高管,難道一個班長也要公告嗎?”
有業內人士判斷,如果被調查的確系新安股份化工二廠廠長,極有可能是新安股份以該廠廠長個人名義簽署合同,將中間體交由榮圣化工處置,從而與新安股份本身設置了一道防火墻。
“在這種情況下,即使被調查,也是廠長的事,而與新安股份無關。但公司對相關情況肯定心知肚明。”或許正是出于這一原因,同行金帆達就遠沒有新安股份幸運,因為以公司名義對外簽署合同,直接導致包括總經理在內的大量高層被帶走調查。
截至目前,公安、環保機關尚未披露案件的更多進展情況。
業績暴漲暴跌幅度達100%
環保風波影響會有幾何,眼下尚不明朗。但新安股份近年已經歷了一輪暴漲暴跌的風云激蕩。
2008年,新安股份凈利潤16億元,到2011年只有1734.75萬元(其中政府補助就達1.25億元),只有3年前的百分之一。2012年雖有所回升,但凈利潤依然只有1.3億元,其中有一半為營業外收入。
2012年,公司農藥產品銷售收入為
28.32 億元,占全部收入的
47.75%,
作為公司的兩大主導產品,草甘膦、有機硅的價格,近年都出現了過山車般的行情。如草甘膦價格,從2萬元每噸到11萬每噸,再回到兩三萬元每噸并長期徘徊(今年6月回升到3.8萬元/噸)。與之相對應,新安股份草甘膦業務的利潤,亦從暴利回歸微利乃至虧損。其股票的復權價格,2006年年初只有20元,2008年3月最高達到383元,2012年6月又回到70元。公司最高市值,一度達到300多億元。
草甘膦是最常見的農藥之一,自1974年由美國孟山都公司開發和商業化以來,憑借其高效、低殘留的優異性能和替代人工效應,在普通農作物領域逐步普及。目前草甘膦已成為世界上最大的農藥品種,約占全球農藥市場需求的19%。
伴隨草甘膦價格的漲跌,國內草甘膦生產出現嚴重過剩。
2006年,我國主要草甘膦原藥生產企業約有50家,國內總產能為24萬噸左右。2007年初以來,由于國際市場草甘膦需求旺盛,推動了草甘膦價格持續上漲,國內草甘膦生產企業的投資熱情被點燃,紛紛上馬草甘膦項目,到2008年底國內草甘膦總產能就已超過60萬噸,相比2007年增長了近1倍。而新安股份一家的產能,就達8萬噸。
除了需求變化,影響草甘膦價格變動的另一大因素,即為環保問題。今年5月,環保部啟動國內草甘膦生產企業環保核查風暴后,至今尚未公布相關核查結果,這成為行業發展的一大不確定因素。
在此背景下,政府部門對草甘膦龍頭企業新安股份環保問題如何處置,或將成為行業發展的一大風向標。
委托貸款事蹊蹺
記者還發現,新安股份2012年財報披露諸多疑點。
前五大客戶中第一大客戶占其銷售額的19.5%,雄踞1/5。對此證券事務代表李明喬告訴時代周報記者,該客戶與公司存在長期穩定的業務往來,雖然存在一定比例的依賴,但彼此已經屬于長期扶持的戰略合作伙伴。但對于該客戶的名稱始終未予以透露。
2012年財報顯示,新安股份2012年全年財務費用比上年增長4950萬元,報告分析原因稱是因為借款費用增長。其委托貸款收益4230萬。既然缺錢要問銀行借錢,為什么還要搞委托貸款?
“這也非常正常,”董秘姜永平表示,“我們和銀行的業務往來要一直保持著,貸款是為了維持和銀行的這種關系,并不是說我們要缺錢了才去問銀行貸款。如果不維持好這種關系的話,那萬一我們資金緊了,到時候再去問銀行貸,他們就未必會貸給我們了。”
姜永平向記者強調,項目一般是中長期貸款,而委托貸款則是一些短期的收益。該公司2012財務報表中現金流量表“投資支付的現金”科目顯示,2012年度投資支付的現金比上年減少32%,原因是2012年減少了對委托貸款和其他理財產品的投資,而委托貸款收益卻從反向增長30.95%。委托貸款年化利率在6.5%到20%不等。
“信托產品利率是會相對低一點,委托理財的收益20%也很正常,有些能做到百分之四五十,但這種相當于高利貸,我們企業不會去做這個事情。
據銀行對公業務客戶經理介紹,銀行雖然明令禁止客戶將銀行借貸資金用于理財,但實際業務操作中,該部分資金的使用狀況很難參與審計。“利率方面也沒有明確規定。因為我們國家是不允許企業之間資金直接拆解,所以要通過走銀行委托理財的渠道,但這方面的利率是客戶自己商定的,一旦出現兌付問題,也與銀行無關。”
應收賬款(58%)和應收票據(81%)的增幅均遠超出收入的增長幅度,疑似大量賒銷拉動的收入增長。存貨期末余額比上年末減少11%,如果銷售處于擴張期,通常存貨也會增加。
姜永平的解釋是,客戶結構在發生變化,下游產品多了應收賬款就會增加,而價格增長之后也會導致應收賬款增加。“去年產品價格漲了那么多,應收賬款增加很正常。銷售收入的增長幅度和應收賬款的增長幅度沒有必然對等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