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養老產業尚處于起步階段,相關政策和制度很不完善,養老體系普遍存在投入不足、設施較少、服務不夠多樣、運營效益低、專業人員匱乏的問題。全國老齡工作委員會辦公室副主任吳玉韶說,雖然近幾年我國養老機構建設與發展全面提速,但相對于人口老齡化程度和老年人入住機構養老的需求來講,仍顯得嚴重不足。
統計數據顯示,截至2010年底我國有各類養老機構38060個,擁有床位266.2萬張,收養各類人員210.9萬人。但全國養老床位總數僅占老年人口總數的1.59%,不僅低于發達國家5%至7%的比例,也低于一些發展中國家2%至3%的水平。也有數據顯示,截至去年底,我國平均1000名老人僅擁有17張床位。
我國60歲以上空巢老人數量及比例逐年增加,并出現了空巢期提前、失能問題凸顯等特征,從而使得我國養老產業面臨重重壓力。許多專家建議,我國應構建應對老齡化的公共財政投入機制,全面加強社會保障及養老機構建設,甚至應將養老產業提升至國家層面加以統籌安排。
半數老人守空巢
“日子越過越憋悶。”家住寧夏回族自治區吳忠市利通區新華社區71歲的陳穎慈老人說,由于子女不在身邊,她和老伴一直過著空巢生活,每天除了做飯就是看電視,沒有外人聊天。
《經濟參考報》記者了解到,目前我國老年人口越來越多,其中山東省濟南市槐蔭區39萬人中老年人超過6萬,“養老”正在成為社會突出問題。
自1999年我國進入老齡化社會以來,空巢老人數量持續增加。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顯示,我國60歲及以上人口為1.78億,占總人口的13.26%,比2000年上升2.93個百分點。全國老年辦副主任吳玉韶介紹,目前我國空巢家庭及兩代老人共同居住的類空巢家庭,約占老年家庭總數的50%左右、達9000萬人,且空巢化趨勢日益凸顯,呈現出基數大、增速快、高齡化的特點。
陜西省社科院副院長石英認為,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我國出現人口生育高峰,同時從30多年前實施計劃生育政策以來,獨生子女的父母相繼步入老年,是形成空巢現象的主要原因。而城鄉人口平均預期壽命延長,高齡人口數量增長,使老年人家庭空巢期延長。在工業化和城鎮化過程中,青壯年勞動力的流動,使空巢家庭數量不斷增加,居住條件的改善以及人們思想觀念、生活方式的變化也使越來越多的兩代人愿意分開居住。這些現象,均導致老年化、空巢化加劇。
子女大多很苦惱
生于上世紀60年代的人,如今已陸續到了“知天命”年紀。對于其中很多人來說,他們一邊要照顧年邁的父母,一邊也開始考慮著自己的養老問題。
今年48歲的劉振清在吉林省長春市一家汽車公司上班,作為公司生產部門的主要負責人之一,他每月薪水不低,是很多人眼中的成功人士。然而,一談起養老問題,他就大倒苦水。他的父親已去世,70多歲的母親患有腦血栓,行動不方便,只能請家庭保姆照顧。他一周去看望母親一次。
“我估計我老了以后,還不如我媽呢!”劉振清說。前幾年,他唯一的兒子去了澳大利亞讀書,眼看著快要畢業了,孩子卻希望留在國外工作。盡管十分不情愿,劉振清最后還是尊重兒子的選擇,“希望兒子將來有個更好的發展”。說到以后,他表示壓力很大。一來母親年齡不斷增高;二來自己的養老也擺上日程,到時誰來照顧自己,這讓劉振清十分無奈和苦惱。
漸已成為社會各行業中堅力量的“70后”,工作壓力大、日常應酬多,有空照顧老人變成一件十分奢侈的事情。
家住山東省濟南市的李銳在政府機關工作,36歲的他已經當上科長,雖然官職不大,但屬于著重培養的后備干部。李銳說,每天的工作就一個字——忙,“白加黑、五加二”是常事。
李銳的父母也在濟南,已經退休在家。盡管兩家住的地方相距不遠,但李銳很少有機會回家。除了白天忙不完的工作,晚上一般都有應酬。妻子除了上班,還得照顧11歲的兒子,也很難擠出自己的時間。“前不久我媽生病住院,打了一個星期的點滴,都是我爸在醫院照顧,我就抽時間去過兩次”,李銳說。看到父母日漸蒼老,平常在家也沒事可干,他也想回家多陪陪他們,但總是被工作打斷,“過幾年父母身體不好了,需要人照顧時,日子肯定更累”。
剛剛步入社會開始打拼的“80后”,面對高高在上的房價和競爭激烈的工作,同樣有許多苦惱。對于父母養老問題,“囊中羞澀”的他們甚至發出了“十年后,我的父母誰來養”的感慨。
今年28歲的劉弨已經在海南省海口市的一家企業工作了四年,現在每月工資在4500左右,年終還有1萬元的獎金。應該說,這在當地算一個不錯的工作。去年,準備結婚的劉弨貸款買了一套80平方米左右的房子。“日子一下子就過得緊巴了”,劉弨說。為了這套房子,父母把這些年的積蓄基本都給他用作首付了,而劉弨也把這幾年的積攢用了大半。今年6月房子交鑰匙后,劉弨又開始忙起裝修,等搬進去,他的銀行卡上還剩幾千塊錢。
說起父母以后的養老問題,被房貸壓得喘不過氣的劉弨顯得有些沮喪,“父母養老的錢都給我買房了,我的錢剛剛夠用,以后結婚有了孩子,更是一筆巨大的開支。想想以后,真覺得對不起父母。”
機構養老“短板”多
面對急速增長的老年人群,我國養老機構正在經受著床位偏緊、服務內容單一、運營效益低、護理人員短缺等“短板”的制約。不少干部群眾認為,應通過完善相關法律法規、減免稅費、給予補貼、提供免費職業培訓等措施,來吸引民間資本“入市”,帶動機構養老進入良性發展軌道。
中國社會科學院人口與勞動經濟研究所研究員王廣州表示,入住養老院的一些老人不僅需要一般的護理,還需要一些特殊照料。然而我國大部分養老機構沒有與醫療機構建立合作機制,沒有專業的醫護人員。同時,養老機構的服務人員缺乏專業護理培訓,多數服務人員只能做一些端茶、送飯、洗衣、做衛生等簡單服務,不能滿足老年人的心理和生理需求。
《經濟參考報》記者在采訪中了解到,不少民營養老機構保本經營甚至負債累累,只能在低收費標準、低工資標準、低服務條件的“三低”狀態下維持度日,靠自身積累根本無力再改善現有條件、擴大規模。
不少養老機構負責人向記者反映,現在護工難招,因為老人24小時都要陪護,特別是對不能自理老人要喂飯、翻身、幫助大小便,這樣的活一般人干不了。另外,護理人員多為“40”“50”人員、下崗失業人員,且大多只有小學、初中文化水平,年齡偏大、學歷偏低、技能結構偏低等現象普遍存在。
一些專家認為,我國機構養老未來應走“民資為主、政府托底”路子。山東省老年學學會理事張學強認為,以政府投資為主體興建養老機構有三大弊端:首先,我國已進入老齡化社會,需興建大量養老機構,投資巨大難以負擔;其次,需由中央和地方供養大量工作人員,進一步加大財政負擔;再次,由于不以盈利為目的,公辦養老機構可能服務質量、運行效率等方面均較低。西北大學中國老齡事業發展研究院常務副院長韓養民也認為,政府興建的公辦養老機構更多要發揮“托底”功能,以收養“三無”、“五保”、低收入和失能老年人等民營養老機構不愿收養的老人為主,讓這些最弱勢的老人也能安度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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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家養老”是重要出路
“‘服務券’可給我解決了大問題。”包頭市昆都侖區81歲的宋淑珍老人說,她四五年沒收拾的廚房,今年春節前只用了10元“服務券”便被服務人員清理得干干凈凈。原來,去年10月始,當地政府實行居家養老服務補助政策,每月為70歲以上“三無”、高齡和特殊群體老人按人均60元的標準發放養老服務券,持券老人可隨時電話呼叫社區服務中心,進行醫療康復護理、陪醫配藥、洗衣做飯等各種“消費”。而服務者都是無業困難人員,他們在為老人服務的同時,也可以解決自己無經濟來源的問題。
第一現場:養老院總虧損,能否堅持心里沒底
“我辦這家養老院還不到三年,已經虧損了近200萬元,只能用開超市的盈利來彌補虧空。”寧夏鑫雅老年公寓負責人劉志軍對記者說。
記者眼前的寧夏鑫雅老年公寓是一家民辦養老機構,目前建筑面積4000多平方米,能容納157名老人入住。劉志軍說,前年養老院開業,全年總共入住5位老人,共虧損71.9萬元;去年入住16位老人,虧損64萬元;今年到現在入住老人已達到50人,虧損46萬元。“這是實實在在虧的錢,如果再算上固定資產折舊,那虧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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