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過往的降息周期來臨不同,今年央行甫一啟動降息,便直接采用了存貸款利息不對稱下調的方式,且步幅不斷加緊:
6月7日,央行下調存貸款基準利率0.25個百分點,同時還將金融機構存貸款利率浮動區間的上限和下限分別調整為基準利率的1.1倍和0.8倍;7月6日,央行下調金融機構人民幣存貸款基準利率,金融機構一年期存款基準利率下調0.25個百分點,一年期貸款基準利率下調0.31個百分點;其他各檔次存貸款基準利率及個人住房公積金存貸款利率相應調整;自同日起,金融機構貸款利率浮動區間的下限調整為基準利率的0.7倍。
兩次不對稱降息,明確向市場傳遞出利率市場化實質性起步的信號。
利率市場化不可回避
停留在理論探討甚至是爭議狀態多年的利率市場化,如今終于初露端倪。
業內專家指出,在30年一遇的經濟拐點面前,中國的綜合金融改革再次吹響了號角,這將是中國銀行業繼股改后的又一場背水之戰。此前,溫州金融改革試驗區的設立引發了金融界專家學者及銀行業內部對利率市場化實現時間和實現路徑的熱議;今年5月4日,作為中美戰略與經濟對話的焦點議題之一,中方承諾對利率市場化改革予以穩步推進;緊接著5月10日,央行一份報告中強調“加快培育市場基準利率體系,引導金融機構增強風險定價能力,研究進一步推進利率市場化的步驟和途徑,提高中央銀行市場利率調控水平。”此后央行的兩次降息,允許商業銀行在一定幅度內將存款利率向上浮動,貸款利率向下浮動。
銀聯信總經理符文忠分析,有三大因素將促使中國推進利率市場化:首先,官方利率是非市場化的,會扭曲宏觀經濟,比如負利率導致資產價格如房價過高;其次,人為壓低存款利率,普通民眾利益受損,加大了貧富差距,這與中國縮小貧富差距的努力相違背;第三,在利率管制之下,一定的利差保障了銀行利潤,銀行競爭壓力和生存壓力小,不利于中國銀行業經營的改善和國際競爭力的提高。“綜合以上三個因素,我認為中國利率市場化會持續推進。”
數據顯示,2011年中國銀行業金融機構實現稅后利潤高達1.25萬億元,同比增長39.3%,其中利息收入依然是銀行利潤增長的主要來源。如果說2011年銀行對利差是“緊吃”,那2012年就是“吃緊”了。隨著利率市場化的逐步推進,中國銀行業依賴吃利差的經營模式將受到重大沖擊。
背水一戰闖關市場化
尚在起步階段的利率市場化,已開始讓習慣于享受高利差收益的國內銀行頗有些“山雨欲來”的壓力,普遍感到了利差漸次收窄的壓力。
一家商業銀行人士向記者表示:“按照存款利率上浮1.1倍和貸款利率下浮0.7倍計算,一年期存貸款最低利差已經降低到0.9。如果再考慮存貸比等政策限制,銀行的一些貸款幾乎已是無利可圖。”
“利率市場化以后,存款整體利率上升,貸款有漲有跌,但整體而言利率市場化會降低利差。”中國銀行國際金融研究所副所長宗良表示:“由于銀行利差收窄,存貸款競爭趨于激烈,對銀行定價能力和風險管理能力有較高要求,同時也迫使銀行通過發展中間業務來獲取利潤。”
農業銀行首席經濟學家向松祚指出,“利率市場化以后,間接融資比重會持續下降,直接融資比重會持續上升”。向松祚分析指出:“利率市場化對銀行業的最大挑戰之一是負債業務可能面臨急速下降,銀行必須想辦法拓展新的負債業務渠道,尤其是需要探索如何運用貨幣市場、債券市場和其他融資工具來實現負債多元化。長期而言,利率市場化肯定會加速銀行體系脫媒化趨勢,銀行業傳統的存款負債業務肯定會遭遇嚴重削弱。”
銀行業盈利模式“吃緊”
持續推進的利率市場化將給銀行帶來的壓力,符文忠認為首先是考驗銀行的綜合定價能力,比如對公司業務,銀行如何在利差縮窄甚至沒有利差的情況下獲取利潤,這就需要將存貸款業務同中間業務結合起來,綜合考慮公司業務的間接收益和如何計算綜合收益;第二,這促使銀行必須更多發展中間業務,增強創新能力,提升中間業務利潤;第三,利率市場化對銀行綜合風險管理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銀行必須持續改善管理能力。
符文忠向記者表示:“中國銀行業必須考慮利率市場化推進給銀行經營模式帶來的沖擊,要提前為利率市場化帶來的問題做好準備。特別是受利率市場化影響更深的中小銀行,一定不能忽視利率市場化帶來的影響。”
總體來看,由于我國過去長期的利率管制,使商業銀行對利息差依賴嚴重,中間業務收入比例很小,銀行之間缺乏差異化競爭。一旦利率管制全部放開,貸款競爭和存款競爭將對商業銀行形成較大的市場壓力,對銀行利潤和經營模式將產生很大的沖擊。同時,中國銀行業曾長期賴以生存的以經濟高增長帶動信貸高投放、以信貸高投放促進經濟高增長和吃利息差的經營環境也將漸行漸遠。
中國銀行業盈利模式從2011年的“緊吃”變成2012年的“吃緊”,變化之快有些讓人跟不上步伐。考慮到今年經濟下滑和金融改革推進對銀行的共同影響,2012年無疑會對中國銀行業提出非常嚴峻的考驗,盡早謀劃應對之策已成為國內銀行難以回避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