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9日,在爆料者曝光三一重工“行賄”后不久,網帖即被刪除。但昨日,三一重工的股價經歷了一波震蕩,在低開約2.8個百分點后遭遇殺跌,在短短一分鐘內,從開盤時的26.68元迅速殺至跌停價24.71元,最終跌4.30%。
三一重工總裁向文波昨上午發表微博,稱“網上公布的所謂天山公司事件,經與已經離職的周小明核實純屬造謠”,并指出,網上還有一份名單既無文號,也無領導簽字,更無公司印鑒,純屬造假且水平很差。
19日晚上,《每日經濟新聞(微博)》記者便與三一重工董事會秘書肖友良取得聯系,其表示在外地出差,并不知情,但會進一步核實。然而自昨日起,記者發現,不僅肖友良的電話無人接聽,包括向文波等多位高管電話均無人應答,董秘辦公室電話也處于忙音狀態。
由于此次的爆料網帖影響嚴重,三一重工一位內部員工透露,所有高管都一律不對外發表任何言論。而之后向文波發表的上述微博也被刪除,并表示,“我沒接受任何媒體采訪,這已經不是一般新聞事件而是法律事件。”
隨后,有媒體報道,三一重工已就此事向公安機關報案,公安部門正在展開調查。具體情況公司將以公告形式對外公布。
被指曾1個月送業務費近百萬
爆料照片中,一部分內容提及三一重工新疆分公司與新疆當地上市公司天山股份旗下的屯河水泥、天山神州、天山筑友等公司在招標過程中的業務費用報告,另一部分是2011年中字頭及水泥行業客戶春節公關費匯總表及清單。
與屯河水泥相關的業務費用報告顯示,屯河水泥有限責任公司于2010年4月份招標采購三一重工成套設備,招投標過程中,三一重工新疆分公司贈送業務費15萬元。
庫爾勒天山神州混凝土有限責任公司內部招標6輛泵車,與三一重工于2010年7月9日簽訂合同,此次投標承諾給予庫爾勒天山神州混凝土副總、設備部長,財務部長3人共計15萬元客戶費用。
天山神州南疆事業部將于2010~2011年在庫車、阿克蘇、喀什建3座站,其中要采購泵車15臺、總采購金額在7000萬~8000萬元左右,2010年要采購2座180站,6臺泵車。報告指出需要費用15萬元。
該份報告還稱,“現與競爭對手競爭非常激烈,請求總公司在近兩天內盡快撥付業務費15萬元,如撥付晚了,將喪失先機!”根據爆料人稱,給予天山股份3家子公司的業務經費共計70萬元,均由三一新疆分公司或周小明先生墊付。
記者與天山股份董事會辦公室取得聯系,辦公室人員指出,“我們知道這一事件后,已反映給公司內部的紀檢監察部門,紀檢部門目前正在溝通和落實”;“如果有消息紀檢部門會反饋回來,根據公司制度,我們會予以公告。”
上述爆料人指出,“三一重工通過送禮等手段進行采購招標項目的競標,多次賄賂新疆天山股份及旗下庫爾勒天山神州混凝土有限公司相關負責人,在2010年8月份送出的所謂業務費用近百萬元。”
梁穩根 獨子疑牽連其中
在爆料人提供的三一重工涉嫌行賄的證據中,還涉及了多家上市公司及中字頭公司。
爆料材料顯示,公關客戶涉及包括湖北、山西、北京、甘青寧等28個分公司/經銷商。在明細表中,包括中鐵四局、五局多個分局,中水五局、七局等多個分局,中交一航、二航等分局,中建四局、五局等分局,中國七冶、十五冶,中石油二建等建筑公司以及安徽建工集團、吉林亞泰水泥、冀東水泥集團、中材水泥、江西南方水泥中核混泥土有限公司、明峰建材等建材企業,公關對象均為所在企業高管人物。
爆料人還指出,三一重工泵送遼寧分公司2010年向大客戶單位領導送回扣,其中有中鐵九局(遼寧)副局長王猛,中鐵十九局(遼寧)局長左春文,以及中鐵二局(遼寧)副局長林原,回扣金額都為10萬元。
記者撥打爆料材料中給出的電話:王猛的電話顯示暫時無法接通,左春文的電話號碼不存在,但是撥通了林原的電話,林原告訴記者:“我們公司與三一重工是長期的戰略合作伙伴關系,主要是在機械研發上合作。平時過年三一重工的人會送一些小禮品。但從未收到過三一重工的10萬元現金,我本人與三一重工之間也沒有其他行賄受賄行為。”
另外,一份春節公關費匯總表及清單顯示,三一重工分公司/經銷商以2011春節過節的名義總計申報客戶318家、470人,申報金額1385.5萬元。初審應撥中字頭及水泥行業公關費共502萬元,其中中字頭客戶386萬元、水泥行業客戶116萬元。而這一份公關費匯總表批準人簽名為梁在中,根據該公司透露的資料顯示,梁在中為三一重工董事長梁穩根獨子,任三一重工董事等職。
最賺錢業務“出問題”?
上述爆料中所涉及的機械設備,屬于三一重工最傳統的強項混凝土機械業務,不僅是公司占比最大的主營業務,同時也是毛利率最高的業務。
爆料資料顯示,在三一重工行賄事件中,所涉及的泵車、混凝土攪拌站等設備同屬于三一重工的混凝土機械部分。根據公司2010年年報數據顯示,該部分業務占主營業務收入比例為52.5%。在2010年這部分業務的增速最快
(較2009年同期增加了87.69%),毛利率水平小幅提升了0.14個百分點,達到41.68%,為主營業務中最賺錢的一部分。同時,三一重工也絕對是工程機械龍頭企業,是滬深兩市市值率先突破1000億元大關的工程機械上市公司。截至昨日收盤,其總市值已達到1329.26億元,而在香港聯交所上市的三一國際截至昨日收盤總市值也達到294.65億港元。
向文波于微博中表示,“網上公布的春季公關費用為初審表,實際執行費用在100萬元左右,對于一家年銷售400多億元的上市公司而言過于小氣,獻丑了,對不起客戶。”
至于這一公關費用是否就是爆料人所指出的“行賄”費用,目前仍是個謎。
律師說法
“行賄在招投標行業很普遍”
上海泛洋律師事務所高級合伙人劉春泉表示,在目前的招投標中,行賄非常普遍,“很多招投標是虛假的,或者是被行賄所控制的。”
“一般來講,大公司不會把這類費用明目張膽地放在財務科目里,而會采用‘合法’的方式處理,這個錢肯定不會從業務里面來出,各個公司都有自己的做法,肯定是會將錢
‘洗白’。”劉春泉表示,現在某些跨國公司已非常高明,并不這樣做(行賄),而是先付給關聯公司(如咨詢費等),再由后者付給相關當事人。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律師指出,“很多東西是兩可的形式,如業務招待費不算行賄,行賄是以財務的形式給付業務關系人,通過這種手段來謀取利益,所謂的利益是指,獲取工程的機會,也可能是獲取直接的利益。”
“這種業務的公關費用,如果不是直接送錢,而是用于招待、消費送物品就不算行賄,現在法律上對行賄的定義不包括這些,”該律師指出,“比如借這個工程請對方去旅游等,嚴格意義上都是行賄,但在我們的法律上,(行賄)主要指財務上的,不包括吃飯消費、旅游消費等。”
在網上傳出三一重工行賄事件后的第一時間,《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采訪了某位長期跟蹤工程機械行業動態的券商分析師,他并未對此表示驚訝。在他看來,送“紅包”實際上是行業的一個潛規則。根據他所了解到的情況,民營的工程機械企業在項目招投標過程中更強于出手,而部分國資控股的企業因為國有體制的原因沒有那么激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