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國際油價已有了長達一周的回落,但仍在每桶120美元上方的高位運行。國際油價在短期內是會繼續下跌還是恢復漲勢?對此,經濟學界存在明顯的意見分歧。 歐佩克輪值主席認為,未來如果美元匯率持續上升,伊核危機得到解決的話,國際市場油價可能下降至每桶70美元到80美元。在我看來,這個判斷至少包含兩個意思。一是七八十美元也就是去年8月份次貸爆發前夕的油價水平,這可能是一個反映世界經濟增長對應石油需求增長的均衡位置。二是當前的高油價主要反映的是金融因素,在全球經濟動蕩的時期,金融溢價往往能夠占到原油價格決定因素的60%-70%,因為全球的資本到處亂竄,尋找資金的避風港。 故而,未來油價是否見頂,金融因素是決定性的。不妨從三個方面看。 第一,美國的金融隱患遠沒有解除。房價下跌,首先爆發的是次貸;進一步下跌,具有國家信用的“兩房”也出問題了,這就是說抵押貸款的主體——優質貸款(占比60%以上)出問題了;市場普遍預期的是,CDS(信用違約掉期)是下一個巨大的風險隱患,有的機構預測CDS的規模是25萬億美元,有的說是62萬億美元。而信用違約掉期完全是柜臺交易,沒有任何政府監管,更主要的是其具有很大的風險放大效應。此外還有由房貸可能引起的全面信用危機,如信用卡危機和商業地產危機等。即便這些因素沒有如預期暴發,或者嚴重程度未必那么大,但未來面臨這么多不確定性,這個時候美元資產的吸引力要上去恐怕是很難的。 第二,美國政府對于金融危機的救援只可能弱化美元,推高通脹。理論上講,財政救援可以通過印鈔票或收縮財政開支來解決。但是美元在國際貨幣體系中“無政府規制的高度壟斷”的地位,決定了其選擇前者肯定是理性的。更何況國際投資者持有16萬億美元金融資產,誰也不敢率先輕易拋售美元資產,幾大央行只要拋售一點,所引發的連鎖效應就可能引發美元的崩盤,其后果誰也受不了。如果不能拋售,那么博弈的選擇自然是:自覺地維護美元這種刀刃上的平衡。意味著美國可以不斷地將金融危機造成的損失通過貨幣化來轉移,而這一舉措僅會導致美元貶值而不會出現美元崩盤。 第三,高負債的時代,使得美聯儲提高利率投鼠忌器。因為當今美國家庭和國家的負債幾乎是美國GDP的3.5倍,加息如果引發房價崩跌,可能是更大的金融災難。所以,高負債使得聯儲加息對抗通脹的決定變得異常艱難,這就是為什么上世紀80年代美聯儲主席沃爾克能夠大幅提高利率抑制通脹,而今天卻很難。 更何況,當今全球經濟結構布局中,美國忍耐通脹的能力已非上世紀七八十年代所能及。80%的三產,15%的制造業,該轉移的都已經轉移了,經濟體對抗能源價格沖擊能力很強。相對應的是,今天承載全球制造業的新興市場國家就得忍受當年美國相同的痛苦。對于美國來講,油價上升的痛苦只是“生活方式選擇”的問題,而對于新興市場國家來講,則可能關系到“吃飯”的問題——油價上升,企業成本上升、盈利下降,失業率上升,經濟硬著陸,國民收入下降…… 老實說,如今的格局是,油價飆升,全世界都痛苦,就看誰熬得住。誰先垮了,就意味著其他人獲得了解脫。某種程度上,這也是國家競爭力的一種博弈。
(作者為中國社科院金融所中國經濟評價中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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